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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府門前,韓侂胄面色陰沉,史彌遠心疼着自己的新衣裳,葉青一臉的余怒未消,唐婉一臉的茫然無措跟緊張,身後的下人更是戰戰兢兢,不知道這樣的局面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兒。

葉青、韓侂胄,袖子上帶着血跡正在掩飾的史彌遠三人站在台階下方,上方的唐婉對着三人行禮:“妾身見過葉大人、韓大人、史大人。”

眼前的三位,如今哪一個在朝堂之上不是如日中天、位高權重?即便趙士程是皇家宗室,但若真論起地位份量來,可遠遠是沒有辦法跟眼前的三人相比較的。

長久以來,郡王府能夠府里下人引以為傲的,便是他們宗室的地位與身份,可面對台階下的三人,他們則是瞬間就覺得矮人家一頭。

更讓唐婉跟身後幾個下人心裡忐忑的是,府里雖然偶爾也會有官員來拜訪,但大多數是一些與新安郡王相當的官員,像今日這般,門口一下子站了三位位高權重者,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郡王府感到蓬蓽生輝之餘,剩下的便是緊張跟謹慎,葉青可以說是三人里,跟唐婉最為熟悉的一人,而且趙士程跟唐婉的事情,說到底,還得感謝他這個紅娘才是。

“郡王還沒有回來?”葉青開口問道。

唐婉再次行禮,而後道:“郡王一早就被招到了宮裡,所以到現在......葉大人若是不嫌棄,不妨進府稍候,妾身這便差人去......。”

“不必了,我們在府里等候便是了。”葉青笑着說道,韓侂胄跟史彌遠則是跟着點頭表示願意繼續等下去。

親自領着葉青三人前往前廳的唐婉,此時的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之極,一大早上宮裡就急急把趙士程招到了宮裡,自己心裡頭還在猜測着,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不成。

心頭有些擔憂、焦急之餘,開始不由自主的把趙士程今日進宮的事情,跟如今輕鬆從容坐在前廳的三人聯繫了起來。

雖說是宗室郡王,可這府里一年到頭來,見不到幾個有分量的大官,前幾年他們在府里宴請的大官,能夠讓郡王府蓬蓽生輝的,便是眼前的葉青。

而今府里一下子來了三個,唐婉心思不免變得更加憂慮起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竟然能夠把這三人一同給吸引到了府里。

“趙夫人不必在此相陪,若是有事不妨先忙,我們三人自便便可。”葉青看着神情忐忑的唐婉,哪裡不知道,他們三人的到來,給人家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趙士程一向比慶王趙愷還要本份、老實,這麼多年來,為人處事上,要說有什麼污點的話,恐怕也就是他跟唐婉的情事,在臨安引起了較大的轟動,至於其他,趙士程便跟普通人完全沒有任何區別,也很少在人家擺他皇家宗室的架子,所以一向與人為善的趙士程,不管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街坊四鄰間,其名聲都要比葉青他們三人好了太多。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年郡王跟趙夫人的事情,還是你葉青幫的忙,可對?”史彌遠一直在擦他袖子上的血跡,但他越擦,卻是越覺得血跡多。

葉青含笑正待說話,另一旁的韓侂胄便煞風景的冷冷道:“所以此事兒還得感謝沂國公趙汝愚的牽線搭橋才是,若不是沂國公,你葉青哪裡有幸認識郡王。”

“那豈不是沂國公更得感謝你?若不是你韓侂胄,他又怎麼會這麼早就上了斷頭台?”葉青放下茶杯,帶着淡淡的微笑說道。

史彌遠坐在一旁繼續擦袖子看戲,唐婉站在不遠處,急忙悄悄揮手讓丫鬟、下人下去,而自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離開還是應該繼續站在自己家的前廳內。

趙汝愚的死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但自從被葉青抓進大理寺後,身為宗室的趙士程,就已經知道趙汝愚凶多吉少了,只是他也沒有想到,葉青會這麼快果斷快速,竟然於昨夜在大理寺內,便處決了趙汝愚。

今日一早當趙汝愚還未進宮時,便已經知曉了趙汝愚已死於大理寺的事情,所以當趙汝愚被召入宮時,唐婉一時之間,還以為是因為趙汝愚的事情被招到了宮內。

“葉大人顛倒黑白的本事漸長啊,看來這朝堂之上,不久將來,便可以領教葉大人的犀利了。”韓侂胄冷笑着繼續道:“趙汝愚是誰帶進大理寺的,又是誰讓沂國公於昨夜死於大理寺的,這件事情,葉青,你即便是再狡辯,也不會有人相信你的鬼話的。”

“我倒是相信。”史彌遠悠然的說道:“其實昨夜裡,若是你韓大人不帶兵圍堵嘉會門、東華門的話,說不準葉青也就不會如此着急行事了。所以啊,說到底,沂國公的死,你們二位都是難辭其咎,與其說是葉青獨自一人,倒不如說是你們二人聯手,誣陷死了一個皇家宗室。”

“史彌遠,東西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沂國公趙汝愚是畏罪自殺,並非是誣陷。若是史大人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前往大理寺看看,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完全談不上誣陷。”葉青搖着手指說道。

韓侂胄則是冷笑,而後不冷不熱的道:“史大人當然認為是誣陷了,畢竟,除了沂國公,如今我大宋朝堂之上,跟金人官員親近的,還有史大人,所以啊,史大人跟金人勾結即便是證據確鑿,史大人也會讓滿朝文武視而不見,視為我等在誣陷史大人,勾結金人能夠勾結的如此明目張胆,你史彌遠可謂是秦檜之後的第一人。”

唐婉連個坐都沒有撈到,便一直站在那裡,看着三位當朝重臣在那裡端着茶杯互相攻訐對方,看那樣一個個恨不得吃了對方的樣子,讓唐婉再次很難想象,這就是大宋朝未來的支柱。

身為郡王府女主人的她,根本就沒有資格來調解三人的言語之爭,而且別說是她,就算是趙士程此刻站在這裡,恐怕也只有一邊聽、一邊搖頭苦笑的份兒。

不過好在,唐婉也壓根兒沒有勸解三人的意思,倒是從三人的相互攻訐中,知曉了他們今天破天荒的跑到郡王府,並非是跟自己的夫君過意不去,也不是為了趙汝愚的事情而來,而是為了......讓她剛一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厥過去的大事件:黃貴妃竟然暴斃於宮中。

但唐婉還是想不明白,一個貴妃的死,於皇家宗室來說是大事兒,但眼前的三位重臣,不約而同的跑到郡王府到底是所謂何事兒呢?

想要了解宮內的詳情?以他們如今的身份地位,想必不用通過趙士程就能夠輕而易舉的了解到吧?

所以,唐婉在一邊聽着葉青三人的互相攻擊對方,一邊思索着三人來此找趙士程的目的時,心裡頭隱隱的,竟然有些希望,最

好趙士程不要回來才好,即便是要回來,也要等眼前的仨人離開後再回來才是最好。

不關心朝堂政事,但嫁入到了郡王府後,唐婉就成了即便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有眼光的婦人,何況她本身就很聰慧,宮裡黃貴妃的事情,以及趙士程身為宗正寺卿的關係,所以唐婉已經隱隱能夠猜對方向,葉青三人來此,必然是跟黃貴妃的事情有關。

而她,自然是不希望趙士程跟眼前的仨人有什麼瓜葛,畢竟朝堂上的事情,有時候即便是不沾,都有可能惹來殺神滅門之禍,而眼前的三人,哪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恐怕一旦沾上了,再想要擺脫就難如登天了。

要不然的話,他們夫婦也不會在葉青這個算是他們大媒人的人回到臨安後,一次也沒有去拜訪。

但就在唐婉開始在心裡暗暗祈禱着,趙士程千萬莫要在這個時候回府的時候,一個丫鬟急忙跑了進來,立刻說道:“夫人,郡王回府了。”

丫鬟的話語讓前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葉青、韓侂胄、史彌遠三人,雖然剛才對彼此冷嘲熱諷的很激烈,但一個個依舊卻是面色平和,根本就沒有朝堂之上其他官員吵完之後面紅耳赤、青筋畢露、怒不可遏的樣子。

一個個從容不迫、雲淡風輕,停止了對彼此的攻訐,而後還是由葉青說道:“既然如此,就不妨請郡王過來一敘如何?”

唐婉在心裡頭無奈的嘆口氣,而後行禮道:“三位大人請稍候,妾身這便去。”

走出前廳的唐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堂是一個死生之地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自然,也就越發的希望,趙汝愚不要因此而被牽涉到其中。

看看如今的葉青,尤記得當初與自己第一次謀面時,還是一個笑意隨和、溫文爾雅的年輕人,但如今坐在前廳的葉青,在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熏陶下,顯然早已經褪去了那些原有的隨和與溫文,已然已經變成了一頭,時刻會要人命的嗜血猛獸。

趙士程同樣是神色稍顯緊張,從下人的嘴裡已經得知,當朝的三大權臣,此刻都在府里等着他,這讓他的心瞬間一下子被提了起來,甚至是有股立刻再回宮躲一躲的衝動。

但無奈,他此時已經看見唐婉走了過來,而且,剛剛的丫鬟,已經前去通稟了府里,所以想要急忙離開已經是不可能了。

“夫人可知是何事兒?”趙士程壓低了聲音問道。

“怕是為宮裡黃貴妃的事情而來。”唐婉憂心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又再張了張嘴,本想從趙士程的嘴裡確認,宮裡的黃貴妃,是不是真的於昨夜死了。

“看來他們早就知道了啊,只是......他們的來意是為何呢?想要知道黃貴妃為何而死嗎?”趙士程看着滿臉擔憂的唐婉道。

“三人一直都在攻訐彼此,只是偶爾說起了宮裡的事情,妾身才得以知道。至於為何來找夫君,妾身便不知道了,他們並沒有透露。不過在妾身看來,他們應該是在防備着彼此吧。”唐婉替趙士程分析道。

“是福是禍都躲不掉,見機行事便是了,想來葉大人也絕不是強人所難之人。”趙士程原本緩慢的步伐開始加速,一旁的唐婉再次是欲言又止,如今的葉青......怕早已經成了虎狼,不再是從前的葉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