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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熙五年九月十日,原本一直在曲阜等地奔波的朱熹,突然被朝廷召回到了臨安,任觀文殿大學士以及侍制兼侍講,於宮內陪伴於太子趙擴身邊。

葉府內,朱熹神情之間頗有春風得意之色,向葉青感慨着太子對於理學的尊崇,以及他在赴任後要教授太子的一些學識。

葉青坐在一旁只是默默的聽着,時不時的偶爾隱憂的皺皺眉頭,但始終沒有把心裡的憂慮說出來。

太子趙擴好學是真,尊崇朱熹所創理學也是真,但……這些並不能代表朱熹從此就可以平步青雲,在朝堂之上實現自己的抱負理想。

大學士與侍講雖是太子身邊之人,但同樣也是極其危險,正所謂伴君如伴虎,更何況是朱熹這般迂腐之人,即便是曾經在朝做過官,但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顯然也絕不會適合他生存。

何況,太子如今還不曾繼位處置朝政,那麼其心裡對於學識自然還是處於理想主義的狀態,一旦繼位為君,在朝堂政事的現實處境中,開始慢慢認識到政治跟理學之間的衝突時,到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會對朱熹棄之而不顧。

“先生打算什麼時候進宮侍講?”葉青含笑問道。

“今日老夫剛回臨安,第一時間便是先告知你此事兒。這些年在北地,見識到了葉大人的卓越功績,老夫心內欽佩不已。而且老夫也知道,如今葉大人在臨安處境頗為艱難,以後若是有需老夫幫助之處,還希望葉大人莫要客氣才是。”朱熹的話語此時要比從前顯得硬氣了很多。

“多謝先生一番美意,若是葉某有事兒必然會第一時間打擾先生。”葉青起身,而後親自送朱熹到府門外。

朱熹回頭,看着葉府開中門迎他入府,而後同樣是開中門恭送他出府,心頭一時之間頗有得意與成就之感,誰能夠想到,如今已經快要接近花甲之年的他,竟然有朝一日還會屹立於朝堂之上。

隨着朱熹的馬車遠去,葉府的大門才緩緩關上,剛剛轉過身的葉青,就看到鍾晴神色嚴肅、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怎麼了?”葉青經過鍾晴身邊問道。

“前幾日你問起我朱熹跟謝深甫之間可有交往,是否就已經知道了朱熹會被朝廷召回臨安?”鍾晴跟在葉青身後問道。

葉青點點頭,並沒有否認道:“不錯,我本以為像朱熹這般迂腐之人,應該跟謝深甫這樣的文人官員臭味相投才是,倒是沒有料到,他們竟然並沒有什麼交往。”

“是你建議皇后召朱熹回臨安的嗎?”鍾晴繼續緊跟葉青身後問道。

葉青搖搖頭:“這是太子的意思,因為除了朱熹,太子還召了其他數位所謂有學識之人進宮侍講。如此看來,太子也已經知道,朝廷有意讓他在這個時候繼位了,或者……是李鳳娘已經跟他挑明了。”

鍾晴依舊隱隱感到一些不安,雖然她沒有看見葉青跟朱熹在廳內說話時的樣子,看葉青開中門迎送朱熹,這在鍾晴看來,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你真的不打算參與朝堂之事兒?”鍾晴拽住繼續往前走的葉青的衣袖,神色比剛才還要嚴肅了幾分問道。

鍾晴心頭有種感覺,葉青像是知道一些什麼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是……如今他不參與朝堂之事兒,並非是因為皇后李鳳娘的阻止,而是因為他本意就是想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戲。

“怎麼了你這是?”葉青看著鐘晴那嚴肅的神情,心頭微微有些發虛道。

有些事情顯然無論如何的改變大環境,但依舊會遵循着原有的軌跡緩緩向前推進,太上皇的死與原有的歷史吻合,同是紹熙五年,而太子趙擴的繼位、聖上趙惇的禪位同樣是在紹熙五年。

朱熹也確實被召回到了臨安,再次入仕上朝,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實是:太子繼位之後改元慶元,而後便是發生了有名的慶元黨禁,朱熹不過在朝四十六日,便被罷免了所有的差遣,再次成為一介布衣。

“總感覺你有什麼事兒瞞着我?”鍾晴蹙眉,上下打量着葉青道。

葉青笑了笑,自然不能跟鍾晴說,他知道接下來會有慶元黨禁發生,從而徹底讓朱熹對朝堂仕途絕望死心。

想了下後說道:“因為我不覺得朱熹這次被召回於他有利,但朱熹的春風得意你也看見了,這個時候我若是提醒他,他必然也不會在意,甚至還會對我懷恨在心,以為我是在嫉妒他……。”

“你認為朱熹會是那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嗎?”鍾晴反問道。

“說不好,或許不是吧。但我只知道,當一個人的眼前是困境的時候,你的建議無論對錯他都不會在意。而當一個人的眼前是一片康庄大道時

,你若是建議阻止他,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會認為你是在為他着想,更別提有人會認為你的建議是對的了。地上有一張數額頗大的銀票,你告訴乞丐別撿,小心有人告你偷竊,乞丐或許會聽,甚至還會感謝你提醒。而若是官員、商賈等人,看到這張銀票時,你告訴他別撿,小心有人告你偷竊時,他會怎麼想?”

葉青看着有些發愣的鐘晴,嘆口氣笑着道:“不錯,官員跟商賈會認為你想要把那張銀票佔為己有,因此他會因為你的建議而對你懷恨在心,絕不會認為你的建議是善意的。因為乞丐沒有一張銀票的野心,他的野心只是吃飽這一頓飯而已。但官員與商賈等人不同,他們的野心甚至不止這一張銀票,撿到了甚至還會嫌少,更別提阻止他了。朱熹一直都對朝堂有着野心,只不過……能力配不上心中的野心罷了。這個時候,不論我給他何種建議,他都不會當成善意的。所以,我又何必提醒?”

鍾晴蹙眉,神色之間有些鄙夷葉青,但奈何,葉青說的確實在理,甚至在鍾晴想來,即便是換作她,她也會認為那個提醒她的人是心懷不軌。

“就你歪理多。”鍾晴無奈的撇撇嘴,而後想了下道:“原本還以為你跟朱熹因為在曲阜一事兒,已經意氣相投了,甚至人家到臨安後,第一時間就把此事兒告知你,但你……總覺得這樣好像不對。”

“我跟朱熹成不了朋友,更不會是知己。理念不合暫且不說,就是朱熹是否真心的贊成我在北地的種種舉動,都是一個未知數。之所以今日會第一時間來府里,不過是想要告訴我葉青,他朱熹不再是從前那個朱熹了,曲阜的事情我葉青應該看他的面子給予一些方便了,而不是這兩年那般,一直都是他們低聲下氣的求辛棄疾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鍾晴有些不滿的對葉青說道,而後便掠過葉青往後院走去。

聽着鍾晴對自己的不滿,葉大人自然是也不會客氣,就在鍾大美人與他擦肩而過時,一隻手便用力的拍在鍾大美人的翹臀上,嚇得鍾晴驚呼一聲,面色通紅的急忙看向四周,深怕被人看見,他們夫妻二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