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
袁冰居主位，上清宮的眾弟子坐在客座上。至於袁知州，他沒有座位，只能站在袁冰身後。
紅萼覺得很不真實:沒想到，她竟然會有和袁冰同一戰線的時候。
袁冰起身，向上清宮諸位弟子行禮，“相信上清宮的諸位也得到消息了。今日冰召集先生們過來，便是為了疫病一事。”
崔鳴是衢州人，爆發疫病，最着急的就是他。
陳徽還沒發話，他就搶先問道，“現在官府可有將疫情控制了？”
袁冰無奈搖頭。
崔鳴死死盯着袁冰，雙目通紅，整個人處於一種隨時會爆發的狀態。
袁冰苦笑道，“城外大片土地都被洪水淹沒，我們又能將感染的災民移到哪裡去呢？”
崔鳴目呲欲裂，“那你們就放任疫情這樣發展下去嗎？”
他擼起袖子，健壯有力的肌肉此時已經繃緊，隨時可以一拳頭砸得袁冰頭破血流。
“崔鳴，冷靜！”紅萼按住崔鳴的手，使了巧勁，讓他不能動彈。
崔鳴情緒激動，“這讓我怎麼冷靜！如果京城爆發疫病，你們也能冷靜嗎？”
陳徽平靜溫和的眸子淡淡看了一眼崔鳴，什麼都沒說。
崔鳴低下頭回到座位，安分了下來。
“崔師弟救民心切，言行無狀了些，還望袁公事海涵。”陳徽說。
“無事。”袁冰也同陳徽客套了起來，“崔先生也是為了大雍的百姓。”
紅萼暗道:這袁冰也是奇怪，疫病突發，不想着趕緊控制疫情。反倒是把他們叫過來一起喝茶。這算是什麼路數？
這麼想着，她便繞開各種彎彎繞繞，直截了當地問道，“袁公事把我們叫來，是要我們幫官府做什麼？”
“如今疫病突發，官府人力物力財力都接濟不上，還望各位先生可以幫助一二。”袁冰又向眾人行禮。
“便是您不說，我等亦會相助。”陳徽扶起袁冰，“只是袁公事可否，將城外疫病的具體情況告知我等？”
袁冰便繞了一大通，扯了一推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是引經據典，又是聲淚俱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但紅萼算是提煉出了他這段話的精髓:官府窮，沒錢。這回治病的錢，得你們出。
敢情是來找他們要錢來了。這趟水患，他們袁家撈的油水還不夠多嗎？卻不肯分出一點，來救濟百姓。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崔鳴再次坐不住了，他咆哮道，“袁冰，你什麼意思！不出人，不出錢，可笑！”
紅萼也雙手環胸，這一回不再阻攔崔鳴。
崔鳴質問袁知州，“要這個知州府何用？”
袁知州被突然竄上前的崔鳴嚇得腿軟，癱倒在地。
崔鳴又轉向另一邊，抓住袁冰的雙肩，咬牙切齒地問道，“要你這個宣諭使何用？”
陳徽嘆了口氣，“崔師弟，不得無禮。”
與此同時，賀周從陳徽身後掠到崔鳴跟前，捏住了崔鳴的手腕。他笑嘻嘻地看向袁冰，“有一事我老賀也很好奇。”
剛掙脫了崔鳴桎梏的袁冰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牽強地笑了笑，“您請說。”
“我們上清宮出人出錢，什麼都讓我們上清宮包了，那官府做什麼呢？”賀周問。
袁冰蹙眉，“諸位先生，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知州府實在抽調不出人手，賑災的銀兩也都用來買米糧了，再去買藥材，實在力不從心。”
他看着上清宮八個弟子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忙補充道，“不過請諸位放心，冰已向陛下上書衢州的情況，不日朝廷便會撥下款項，扶持衢州百姓。屆時，冰便將上清宮的錢款補還給你們。”
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徽便準備應下。
紅萼先他一步說道，“好，就這麼說定了。這錢便算是你們借的，我們也不趁人之危，借款也不算你們的利息。朝廷的撥款來了，我們也不急着你們還。”
袁冰一聽不急着還，心中一喜。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你們再將錢還給我們便是。不過……字據還是要立的，實在不行，我還能跑宮裡去，問聖上要這筆錢嘛。”紅萼將擺在桌上的紙筆拿過來，“你們誰來立字據？袁知州？”
袁知州被紅萼點到名，他也不上前，只是觀察着袁冰的臉色。
袁冰有些氣急敗壞，“既然顧先生信不過朝廷，袁知州，你給她立一個字據。”
紅萼給袁知州遞去紙筆，“袁公事此言差矣，紅萼自始至終都是相信朝廷，相信陛下的。信不過的，只是這衢州知州罷了。”
袁知州握着筆，顫顫巍巍地寫着。
他寫完最後一筆，將簽著自己大名的字據雙手奉給紅萼。
紅萼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吹乾紙上的墨跡。
“既然字據已立下，我等便不再這兒耽擱時間了。袁公事，袁知州，告辭。”
陳徽說完，領着上清宮一幫子人浩浩蕩蕩離開知州府。
紅萼離開時，走在諸位同門的最後。
她回首笑問，“袁公事，你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呢？你……不害怕嗎？”
袁冰輕笑，“顧先生所言，冰不甚明白。冰為陛下辦事，自問兢兢業業，心懷坦蕩，何來害怕？”
紅萼笑而不語，只留給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袁冰心頭不安。待紅萼走後，他問袁知州，“錢老闆手裡那本賬本，可有找到？”
“未曾……”
“蠢貨！”袁冰大罵。
上清宮的弟子身披白袍，頭戴玉簪，穿梭在病人之中。
這些日子，紅萼等人在陳徽的帶領下，先是置辦了一些藥草，又給病人搭了幾個帳篷，將他們與未染病的人隔離開來。
薛銜青作為上清宮醫脈弟子，獨自挑起了疫區大梁。
而除了薛銜青率領的弟子外，還有另一波弟子，則在非疫區安撫民眾，維持秩序。
紅萼便是被安排在非疫區的弟子，平日里唯一能與疫區有交集的，只有給他們送飯這個工作了。
這一日，輪到紅萼給薛銜青去送飯。
此時，卻有弟子衝過來，扯着她的衣服就跑，“顧師姐原來你在這兒，快跟我來！”
“這位師弟，發生什麼事了？”紅萼跟着這名弟子跑起來，“要真是急事，我用輕功去還快些。”
“有人在薛師兄那兒鬧事！”
紅萼運起輕功，竭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薛銜青所在的帳篷。
帳篷外，圍着一群手持兵刃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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