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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縹緲和虛無之中,朦朧之間,無數的畫面從她的腦海之中倏然閃過,又飄逝無影,耳邊像是響起了混亂嘈雜的聲音,想要去側耳傾聽,可是卻又什麼也聽不清楚,逐漸轉而又靜止下來,渾渾噩噩之中,感到似乎有誰把溫熱苦澀的葯汁喂着自己喝下,緊接着又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肢微微有了一些觸覺,意識漸漸清晰起來。

耳畔響起清冽如同冰雪珠玉相互撞擊的聲音,悠遠綿長,餘韻無盡。好像是童年的時候,父母在自己的身邊輕輕哼唱的搖籃曲。

蘇謐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窗角上的一排銀色的風鈴,睡夢之中甜美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它們好像是陶瓷一樣的質地,上面浮現着淡淡的光澤,在陽光之下泛起點點的金色碎光,清風過處,風鈴一隻只搖動起來,轉動的鈴身折射出七彩的光輝,似乎是金色的蝴蝶伸展翅膀急欲飛翔。又像是一隻只的黃鸝,輕靈地伸展開羽翼,歡快地鳴叫着。窗外幾隻橫亘挺立的樹枝上還堆積着尚未消融的冰雪霧凇。

向四周看去,床架上懸掛着素白的床簾,遮擋了蘇謐的視線,可是依然可以看出,這裡是一間陳設簡單的卧室,幾件陳舊卻不失韻味的傢具,讓整個房間都顯得極為乾淨整潔。

自己這是在哪裡?想必陰曹地府不會是這樣的陳設吧?

蘇謐正在遲疑地回憶着自己的遭遇,就聽見一聲充滿驚喜的歡呼:“娘娘!您醒過來了!”

門口有人正端着什麼東西要走進房間,眼看蘇謐微微睜開的雙眼,飛快地跑了進來。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和身影了,是覓青。

“這裡是......”蘇謐想要出言詢問,可是嗓子乾澀,發出的聲音沙啞難聽。因為急切的話語她氣息一滯,猛地咳嗽起來,喉嚨如同針扎刀割一般的疼痛。

覓青連忙把手中的杯盞放下,跑過來扶住蘇謐。然後拿過一盞溫茶,送到蘇謐的口邊。

蘇謐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溫潤的水流滋潤過乾枯的喉嚨,終於讓蘇謐緩過一口氣來。

“這裡到底是那兒?我是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蘇謐有一連串的問題要問。同時她掙扎着試圖起身,看四周的傢具陳設,必定不是皇宮,這裡是什麼地方?

“娘娘,您的身體還沒有好,就先不要起來了。”覓青連忙阻止道。

“這裡是寒山寺的客房,”她扶住蘇謐的身體,一邊把枕頭擺正在蘇謐的身後,一邊抹着眼淚又哭又笑地說著:“今天已經二月四了。娘娘您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了,雖然大師說您的性命無憂,可是奴婢擔心死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的?我記得明明是掉下懸崖,然後和......”蘇謐躺回靠枕上之後問道。

“是枯葉禪師將您救了上來,主子,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啊,”覓青慶幸地說道:“這一次枯葉禪師他老人家正好前來拜望寒山寺的主持,路過了半山腰,結果見到了滿地狼藉的山道和山壁上的痕迹,猜測必定有人掉下了懸崖,就下去將娘娘救了上來。”

“枯葉禪師?!”蘇謐震驚地難以言語,是他?!

見到蘇謐驚疑不定的神色,覓青絲毫沒有懷疑,畢竟,當今世上,有誰不知道佛門第一高人枯葉禪師的大名呢?

覓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提起來他來,也禁不住地感嘆神往。

枯葉禪師號稱當世第一高僧,佛法高深,雲遊天下,在不少崇信佛法的平民百姓眼中,已經是近乎神仙一樣的人物了。他有很多的事迹都為世人所廣知而津津樂道。當年先帝都曾經想要為他加封聖光護國法師的封號,結果被他推辭而去。而太后她老人家也對他尊崇備至。也難怪覓青會興奮不已,自己竟然能夠見到這樣傳說之中的人物,簡直是三生有幸,回去值得一輩子炫耀了。

蘇謐自然也聽說過枯葉禪師的名號,而且她所知道的不僅僅是這些民間的傳說,她知道大齊對於枯葉禪師的尊稱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佛學大師,是天下少有的得道高僧。還有更加重要的一個原因,枯葉禪師出身玄門正宗,是當代第一的武學高人。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游遍天下,會遍天下高手,無數猖獗一時的盜匪強虜都敗在他的手上。再加上為人寬宏高量,處事公正,所以在武林之中威望極重,是隱為天下白道的領袖人物,這些年以來武功更加深不可測,據說捻花摘葉,皆可破敵,已經當世無人能及了。當年就是他大力支持齊國,支持上一代的齊武帝,使得齊國的國力飛速增長,滅國無數,如今終於有了如今統一天下的勢頭。

當然,蘇謐對於他的了解甚至更多,可是現在她急需考慮的不是這一些,而是......

“宮裡知道了嗎?這一次我遭受襲擊的事情?”回到了現實,蘇謐就得開始考慮現實的問題了。

“皇上聽說了娘娘遇到刺客的消息之後着急地不得了,娘娘被救上來的當天晚上,皇上和皇后娘娘就一起趕來了,現在都在寺廟裡面與枯葉禪師談話呢......”覓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外面傳來高升諾熟悉的尖細嗓子高唱道:“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齊瀧過來了!蘇謐還沒有來得及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就聽見了這樣的消息。

而且皇后也一起過來了,今次的襲擊,是不是皇后的計劃呢?蘇謐一時之間神思不定。她倚回枕頭,覓青退到一邊,門帘子一掀,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

正是齊瀧,他走到床邊,握住蘇謐的手關切地問道:“謐兒你終於醒過來了。感覺身體怎麼樣了?”

身後緊跟着的是皇后,就算是在簡樸的山廟之中,依然絲毫無損她的華貴之氣。她滿是歡喜地嘆道:“謝天謝地,可算是醒過來了。”看那種神情,完全是誠摯的關心和喜悅。

蘇謐掙扎着要起身卻又無力起身的樣子,掙扎了幾下,眼淚就流了下來,“皇上,臣妾真是害怕,那些刺客......”一邊說著,一邊嗚嗚地哭了起來。

齊瀧溫柔地幫蘇謐擦去眼淚說道:“謐兒不要難過,現在不是已經安全了嘛。”

“可是這一次,臣妾真的是要被嚇死了。只怕這一次就要永遠見不到皇上了。臣妾命薄輕微,可是以後若是再也見不到皇上,臣妾就算是死了也不甘心呢。”蘇謐柔聲哭泣着,珠淚縱橫,彷彿在訴說著心頭的委屈與恐懼。

“這件事朕一定要徹查到底,以後一定不會讓謐兒再受這樣的委屈了。”齊瀧的眼中滿是憐惜和憤恨:“堂堂大齊的國都附近,竟然出現了這樣明火執仗的歹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的刺客,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朕在離京的時候就已經下旨令刑部會同禁軍詳細探查剿滅。”

“這幫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可是一定要追究到底啊。這一次膽敢行刺臣妾事小,萬一他們哪一天勢力膨大,喪心病狂,去行刺皇上可怎麼辦呢?”蘇謐一邊哽咽着,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