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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掖池上碧波蕩漾,水光粼粼,春江水暖鴨先知,如今春暖花開,宮中放養的鴛鴦,白頭鴨之類的水禽都下水嬉耍,使得平靜的湖面上又多了一份熱鬧。

春芳吹過,岸上無數的花瓣飄飛散亂,有不少瓣飄落到了湖中,碧綠清澈的湖水被染的嫣紅秀美,奢靡誘人,但無論怎樣迷人的風光也比不上湖面上兩位如玉佳人的身姿。

兩個高挑秀麗的身影此時正坐在湖中的一處小亭子上,正是蘇謐和施柔兒。

蘇謐側身倚在一處闌幹上,伸手輕輕捻住一片飄飛過來的花瓣,悠然道:“這陽春三月的景緻好生繁華嫵媚,尤其是昨天的一場春雨過後。”

一旁的施柔兒也笑着說道:“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這春天的風光自然最是富麗清爽,惹人喜愛的。正是古人常說的‘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

“那麼妹妹正是那‘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卧曉枝’了。”蘇謐淡然一笑,施柔兒髻後別著一隻大紅的芍藥花,身穿一襲薔薇色的廣袖羅衣,在平常的女子身上必定是俗不可耐的裝束顏色,穿在她的身上卻是格外的明麗誘人、璀璨奪目。

施柔兒聽了蘇謐的話,嫣然一笑,正要說話推辭客氣一番,蘇謐卻又開了口道:“可惜......可惜我最喜歡的卻是冬季,這春光固然明媚動人,卻嫌妖異無格,這春風雖然涼爽,可是吹久了卻讓人寒徹肌骨。反不如冬日的寒風,直爽凜冽,便是疼痛,讓人也覺得爽快。”

“娘娘見識果然與眾不同,”施柔兒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依然文雅謙恭地笑着:“春柳柔弱易折,哪裡及得上寒梅傲然枝頭,春光固然明媚動人,卻庸俗了些,終究是不如冬雪皚皚的景緻更加清冽甘醇,扣人心弦的。”

蘇謐婉然一笑,轉變話題道:“妹妹過幾天就要承寵於陛下了。我倒是一直忘了恭喜妹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

施柔兒看着蘇謐轉過來的側臉上,上面的傷痕已經幾乎消失不見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懊惱,轉而又笑逐顏開道:“婢妾不敢當姐姐的一聲恭喜,我等女子入了深宮,侍奉皇上就是該盡的本分,能夠得皇上青睞是柔兒一生的榮幸,只盼望能夠如姐姐一般,時不時為皇上分憂解勞即可。”

說罷,瞅着蘇謐的臉色,施柔兒遲疑了一下,試探着說道:“能夠跟姐姐暢談是柔兒的榮幸,說起來,姐姐的傷口還是柔兒的錯,如果不是柔兒粗手粗腳,又怎麼會......”施柔兒一邊說著,眼圈就紅了,一副懊惱欲哭的模樣:“其實柔兒一直想要去拜望姐姐,恨不得能夠侍奉身側,以表歉意,可是又生怕我自己笨手笨腳再給姐姐添麻煩,耽誤了姐姐養病......”

“哪裡敢勞動妹妹呢,不過是小傷而已。”蘇謐笑道:“妹妹太客氣了,我也知道妹妹不過是無心之失。”

受傷之後,各院的妃嬪自然都是送來各色的補品禮物,名義上是安慰着受傷的姐妹,心裡頭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這位皇上的寵妃如今破相的模樣,一面關心着這傷痕究竟會持續多久。

蘇謐臉上的傷痕確實讓滿懷期盼的妃嬪們失望了,不過兩天的功夫,原本太醫口中三五天才見起色的傷痕就消失不見了。

此時的蘇謐微微側過的臉上映着晨光,籠罩起朦朧的色澤,恍然空山靈雨般的剔透明麗,柔和的五官流露出一種朦朧的美來。

施柔兒看着眼前臨風而立的女子,心底里忽然就想到了那天的那個眼神,無端地覺得一陣寒意漫上來。

她勉強地笑了笑,說道:“姐姐的容貌看起來確實是大好了,不知道為什麼皇上的侍寢卻沒有應詔呢?”

“不過是臉上好了而已,如今肩頭上的傷勢還未曾痊癒,豈不壞了陛下的興緻。”蘇謐笑道:“倒是妹妹一直堅持不在教習結束之前承寵,讓陛下憐愛之中更多了幾分的尊重吧。”

施柔兒臉色有點兒發白,笑道:“婢妾不過是遵照宮規,不敢違背而已。如果說起敬重來,在皇上的心裡,有誰能夠跟姐姐相比啊。姐姐奮不顧身救皇上於危難之時,宮裡頭誰不稱讚姐姐的膽色,妹妹我也是一直佩服的很的。”

聽到施柔兒的恭維之詞,蘇謐嫣然一笑,可是眼中卻無絲毫的笑意,她回頭去看着悠遠的水面,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施柔兒坐在身後沉默了一陣子,心裡頭忍不住有幾分忐忑,她猶豫了一陣,終於開口笑道:“不知道這一次姐姐將柔兒叫出來是為了什麼?”

蘇謐輕輕捋了捋被風吹散的頭髮,說道:“有一位宮中的前輩曾經告誡過我說,這個後宮之中看似繁花似錦,實則是污穢不堪。如果一開始就不得寵,懂得藏愚守拙,反而能夠頤養天年,若是得了寵愛,表面上看着風光無限,實際上確實風口浪尖,步步殺機,稍有閃失就是失寵連罪,無葬身之地。如果只是自己失寵身死還是好的,更加不幸的是,連家人都受到牽連,死無葬身之地。妹妹以為這番話如何呢?”

這一段話說的直白露骨,施柔兒一時之間摸不清楚蘇謐的意思,頓時怔住了,半響方才訕訕地笑道:“姐姐說的自然是金玉良言了。”

蘇謐轉頭看去,就知道施柔兒半句話也沒有聽進去,展顏一笑又轉變了話題問道:“聽說妹妹以前在宮外的時候是定過親事的?”

施柔兒臉色一變,蘇謐接二連三的話都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好在她向來處事從容,機敏乖覺,隨即笑道:“是小的時候曾經定過娃娃親,父母定下的事情,妹妹連未婚夫的相貌都記不住了。前些日子因為男方家裡有事,所以退親了。妹妹這才有機會入宮侍奉皇上。”

蘇謐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兩人隨口說著閑話,很快施柔兒就起身借故告辭了。

蘇謐也不挽留,只是笑道:“勞動妹妹耽誤了這樣久的時間來與我閑話了。”

兩人一邊客氣着,一邊起身向飛橋走去。

覓青和施柔兒的侍女她們都站在橋下的岸邊等候着。

蘇謐走在左邊,兩人邁過橋正中,踏上一塊木板的時候,忽然木板折斷了,蘇謐另一隻腳踏在前面,微微趔趄了一下,向施柔兒那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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