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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墉州入遼國境內,需要翻越崇山峻岭,長途跋涉.

蘇謐此時正坐在一輛車上,一身白色文士衫,完全是一副謀臣醫官的文人裝束,任何人看上去,都只會見到一個眉目普通,五官淡然的年輕男子,只是頜下貼了一小塊膏藥,好像是受了點輕傷。

她這一次堅持要隨軍出征,倪廷宣最終沒有拗過她。

清醒過來之後,蘇謐的病情好的快的出奇,她為自己開出的調理方子,墉州的名醫參詳了數遍都找不出絲毫破綻,連聲佩服。

倪廷宣也不得不承認蘇謐的醫術高卓,也正是有了這樣的理由,蘇謐才多了一份說服他讓她跟隨出征的理由。

她不能忍受自己就那樣被閑閑地留在墉州,每天只能夠百無聊賴地望着天空,僅僅從時不時傳來的情報中了解天下的局勢和戰況。那種除了等待之外什麼也不能幹的無力感會讓她焦急地發瘋。她所有重要的人,如今都在這個戰局上,都是身在局中的棋子,隨時會因為局勢的變化而起伏沉落,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而且,如果有機會,她期望能夠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那份力量是如此的微薄,她期望能夠儘快地結束這場戰爭,讓遼人儘快地退兵,就算戰爭能夠提早結束一天,僅僅是一天,也會有無數的百姓因此而得救。

不過此番勞師遠征,奔波潛行千里,當然不能夠有一個女子隨軍身側。於是蘇謐就暫且改作了男裝打扮。

此時她正坐在後面運送糧食軸重的車駕上,跟隨行的醫官們走在一起。

“翻過眼前的這一座山,就是邊境了,那裡就是遼軍的第一道關卡駐地。”坐在蘇謐身邊地是一位鬍子花白的老人。他仰頭看向山脈說道。

這位精神矍鑠的老者就是這一次隨軍的醫官長,名喚莫欽,為人醫術高明,在墉州頗負盛名。上一次蘇謐病倒的時候,就是他負責醫治。

他也是隨軍醫師的隊伍裡面唯一知道蘇謐真實面目的人。

早在墉州為蘇謐治病的時候,他就對蘇謐的醫術大為震驚折服,而對這位慈和平淡如清風明月的老者,蘇謐也是極為尊敬。此時,兩人一路同行,時不時探討起醫術心得來。蘇謐雖然見識豐富,但是一身醫術都是來書本和義父地教導,少有親自動手實踐的機會,莫欽幾十年的行醫經驗是她遠遠不及的。一路討教暢談下來,蘇謐受益頗豐,兩人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大軍繼續行進。聽了莫欽的話,蘇謐抬頭向上望去,延綿不絕的山道上,長長的隊伍變成了一隊螞蟻一樣地大小,看不到盡頭。

一路行來,道上不少開山的痕迹都是清新宛然,一看就知道是剛剛開鑿的,想來這一條道路,還是多虧了遼軍打通的。才有如今這樣的通暢便利,如果是以前,只怕更是難走。

“就要開戰了啊。”蘇謐輕嘆一聲。

不經意之間,卻感覺到有冰冷的小東西鑽入了自己的脖頸中,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抬起頭,卻驚異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下起雪來了。

算算日子,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地真是晚啊,蘇謐仰頭看向天空,厚重的烏雲堆積在天邊,陰沉沉的。像是在預示着即將到來的戰爭。直壓得人心情也沉悶起來。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

軍人隊翻過最後一道山脈山脈,天色已是黃昏,大軍就地駐紮了下來。立刻有隨軍的傳令兵過來請蘇謐前去主帥營帳。

蘇謐跟隨在傳令兵地身後,穿過營地。向帥營走去。

倪廷宣擔心她身為女子,與那些不明真相的男子醫官居住在一起多有不便。所以紮營的時候,都是讓她前去他的營中歇息。

蘇謐本來是想拒絕,可是在後方軸重醫軍的營地之中消息閉塞,對於前方的戰事反應遲緩,而且雖然身邊有莫欽照顧,但是行事之間,她一個女子確實多有不便,最終還是聽從了安排。

幸好她此時是易容成男子,模樣又尋常之極,而倪廷宣身為主帥,營帳中隨時備有軍醫服侍也說地通。不然,那些想象力豐富的將領們說不定要把自己誤會做孌童男寵之流了。

想開剛開始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將領們奇異探究地眼神,蘇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掀起帳簾進了營內,卻見倪廷宣和竇峰等幾個將領正在對着地圖,不知道商量着什麼,

“......所以說只要能夠在這裡突擊出去,必然能夠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遼軍就地殲滅。”倪廷宣洒然一點,神態之間自信而又張揚。夕陽最後地餘暉斜斜地從帘子縫隙射進來,那淡淡的金光為他俊朗深刻的容顏度上一層閃爍的異彩。

蘇謐看向他,有些發愣,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戰場的確會改變一個男人,也許戰爭天生就會讓他們神采飛揚。

聽見聲響,抬頭見到是蘇謐進來,幾人對主帥身邊的這個隨侍醫官也都習以為常了。又毫不在意地低下頭去繼續討論戰事。

倪廷宣向她含笑點頭。

蘇謐微一示意,就徑自進了內賬。

聽見外面傳來幾人的議論聲,斷斷續續地聽見“......圍剿......突圍......如果在這裡遇見埋伏......趁着......”之類的言詞。

蘇謐的困意漫上來,雖然軍醫都是享有坐在軸重車上的特權,不必步行趕路,可是每天從清晨到黃昏的全天奔波對她的體力也是一個大考驗,連接打了幾個哈欠,不知不覺就趴倒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蘇謐蒙朦朧朧地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到了床榻上,她坐起身來,身上搭着地物件滑落下去。蘇謐低頭一看,是一床軟毯子。

他什麼時候進來過了?自己竟然睡得這麼沉!

蘇謐掀開毯子,自己睡了多久了。

外面已經悄然無聲,看來眾將已經商議完畢,各自散去了。

蘇謐掀開內帳帘子,走了出去,卻見到倪廷宣一個人正在持着燭火,看着面前的地圖出神。

聽見帘子發出的響動,他抬起頭來,溫暖的燭火之下,深刻的五官線條變得柔和起來,眼前的身形讓蘇謐無端的感到一種暖意漫上心頭,就好像剛剛覆在身上的那條薄薄的毯子,柔軟而溫馨。

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溫和地問道:“怎麼醒過來,是剛才我們吵着你了吧?”

“沒有。“蘇謐搖了搖頭,她走上前去,從近處細看,因為緊急地行軍和徹夜不休的討論謀劃,他的眼中已有了淡淡的倦意,臉色也憔悴了不少。

湊近燭火,蘇謐看向懸掛着的地圖。“如今到了哪裡了?後面可有消息傳來?“

“沒有,“倪廷宣搖了搖頭,一邊將燭火舉高,方便蘇謐的查看。

“如今我們進入的地界,在遼人地圖內也屬於偏遠地區。好在剛剛探馬回報,遼軍目前的守備空虛了不少。看來是抽調了太多的兵力前去前線了。“倪廷宣指點着地圖,向蘇謐解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