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兵抿了下菲薄的嘴唇說：“少廢話。”
“那你待會兒被打趴了可別哭啊。”那男兵說。
他們這群兵蛋子平時在隊里互相打來打去是家常便飯，兵們下手都不像外面似的會考慮個輕重，都是實打實地拳腳，關係再好也不會放水，畢竟將來要上的可是真刀真槍的戰場。平時在隊里操練時互相留情面，將來面對敵人誰給你講情面？
不過對方畢竟是個妹子，這要打起來，把人揍哭了可真是個麻煩事兒。
李肅還沒走近，就聽見那人堆里傳來一陣驚呼聲，其中還夾雜着悶哼聲。
這是……打上了？
這群二貨，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么？又不是正式比賽，用得着把人家小姑娘撂倒么？
李肅加快腳步走過去，扒開人群說：“又鬧什麼呢？”
兵蛋子們看見來人是李肅和他們中隊長，連忙讓出一條通道來。
這一看，李肅和中隊長瞬間傻了眼。
被人圍在中間的那兩個人，躺在地上哼哼的是個年輕壯實的兵蛋子。
背對着他們站立的，就是先前李肅在樓上看到的那個女兵的背影。
這女兵穿着身迷彩服站在那被她撂倒的兵蛋子面前，背脊挺得筆直，身材修韌，猶如一株安靜的小白楊。
聽見腳步聲，這女兵回過頭來。
熾烈的陽光下，女兵一張乾淨秀美的瓜子臉被太陽照得發亮，一雙漂亮有神的眼睛也散發著熠熠的光輝。
李肅瞬間愣了下，他旁邊的中隊長也是一副被閃瞎狗眼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李肅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說：“身手不錯啊。你叫什麼名字？”
“沈颯。”那女兵模樣冷冷的，臉上也沒沒個笑容，但卻不令人討厭，給人的感覺彷彿她天生就該如此。
“沈颯？”李肅咂摸着這個名字，恍惚覺着似乎在哪裡聽過，還有這張臉，也像在哪裡見過。
不遠處的樓上，成烈拿着望遠鏡看着這一幕，感到十分有趣，一個長得漂亮身手又十分不錯，各方面素質都不遜於男特種兵的女孩，突然被借調過來，看來部隊里這次又有大動作啊。
唐笑回到家已經快到飯點，眼看成烈還沒回來，成母問唐笑道：“烈子去哪兒了？”
唐笑早上起來時，成烈早已經出門了，以前成烈出門會給她留字條，但現在兩人冷戰，自然是不可能留下隻言片語的。
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去部隊了吧。”成烈平時娛樂不多，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出別的可能性了。
成母皺起眉，一臉不快道：“大概？連自己丈夫去哪兒了都拿不準，唐笑，你這個妻子當得可不稱職啊。”
唐笑默默在心裡嘆氣，對着成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左右說什麼都是自己不對。
偏巧任菲琳又端着兩杯新榨好的蔬果汁過來，笑吟吟地遞了一杯給成母：“來，阿姨，消消氣。可不要為了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您要是氣壞了身子，那可是得不償失啊。”
成母伸手接過，抿了一口清甜的蔬果汁，看向任菲琳的面色好了很多：“還是菲琳懂事，某些人要是有你一半乖巧，我這個做長輩的，可就是省心咯。”
唐笑拿出手機來給成烈打電話，打了第一遍沒人接聽，正盯着手機發獃，旁邊任菲琳涼涼地說了一句：“怎麼，烈哥哥連你的電話都不願意接了嗎？”
成母“哼”了一聲說：“一天到晚沒個笑臉，換哪個男人受得了。”
唐笑沒說話，低頭又按了回撥，心裡想成烈別是出什麼事了吧？雖然他看起來人高馬大不像會出什麼事的，但唐笑莫名的還是有點擔心。
耳邊又聽見成母旁邊的任菲琳笑着低聲說了句：“可不一定，人家在家裡沒個笑臉，興許在外頭不一樣呢。”
唐笑心想，這話的意思，是在暗示成母，她在外頭有人了？
她不由自主地朝成母看過去，成母眼神十分陰鬱，盯着她的眼睛，嘴裡的話卻像是在對任菲琳說，但在場三個人都知道這話是想讓誰聽見的：“我們成家的女人，活着是成家的人，死了也是成家的鬼，要是在外面招惹些什麼不乾不淨的，只怕下場不會很好。”
這是在警示她了？可是她在外面哪裡有過什麼人……她唯一的願意，不過是能夠從成家全身而退罷了。
正怔忪着，聽見手機里傳來一個男聲：“喂？”
唐笑又愣了下，這聲音不是成烈的，成烈人呢？不會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心裡驀地跳了下，她慌忙把手機放到耳邊：“喂？成烈？”
“嫂子，我是李肅。”電話那頭的聲音說。
“哦……李肅啊。”唐笑的心放回了原位，有李肅在，應該是出不了什麼事的，要是真出事，李肅也不可能這麼淡定啊。
“嫂子，老大今天在部隊累着了，這會兒已經歇下了，估計明天忙完了再回去……”
“哦，這樣啊，”唐笑想了想說：“他吃晚飯了嗎？”
李肅笑了聲說：“嫂子你就甭擔心了，有我在，還能讓老大忙的忘記吃飯？放心吧。”
“嗯，好，那謝謝你了。”唐笑鬆了口氣說。
“客氣啥，嫂子你也早點休息吧。”李肅爽朗的聲音。
掛了電話，看見正支着耳朵看着自己的成母和任菲琳，唐笑說：“接電話的是成烈身邊的兵，叫李肅的，他說成烈在部隊太忙了，今天就不回來了。”
成母是知道李肅的，李肅本身也是成寬老部下的兒子，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知道李肅為人老實機靈，所以才放心讓他跟了成烈這麼多年。於是聽唐笑這麼一說，“嗯”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
部隊宿舍里，李肅望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成烈，心裡一片擔憂。
要不是被他發現他老大趴在辦公桌上頭疼得冷汗都下來了，他還打算繼續瞞着自己是不是？
就這情況，他老大還自己請命去出任務！
李肅簡直心疼不已。
正想着，成烈睜開眼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瞎想什麼呢？”
李肅忙咧嘴笑笑說：“沒什麼，我一個光棍兒，能想什麼啊？倒是嫂子剛剛打電話來了，我看老大你睡著了，就自作主張接了電話。”
成烈“嗯”了一聲說：“她說什麼了？”
李肅瞧着成烈臉色有點不對，心裡琢磨着，難道是跟大嫂吵架了？但聽嫂子那口氣，還挺關心的，也不像是鬧了彆扭的啊。
“就是關心您唄，問您怎麼還沒回家，我說這邊太忙了您睡下了，嫂子又問吃過飯沒，怕您餓着。”李肅笑着說，“嘖嘖，聽的我都快羨慕死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我也能有這福氣，娶個這麼溫柔體貼的好老婆。”
成烈臉上浮現一點笑意，這讓他的蒼白英俊的面容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麼慘淡了。
“你也加把勁，”他說，“今天咱們這兒不是來了幾個女兵么？你看上哪個，跟我說，我幫你做媒去。”
李肅一聽，喜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老大，您說真的？我沒聽錯吧？”
“認真的，”成烈半躺在床上望着面前這個模樣俊朗的年輕人：“李肅，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李肅感動道：“老大，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李肅無以為報，只能”
“打住。”成烈做了個手勢，“老子可不想讓你以身相許。”
李肅哈哈大笑道：“哎喲，我哪兒敢哪？”
成烈挑了挑眉說：“到底看上哪個了？高興成這樣。”
李肅頗有幾分扭捏地說：“這個嘛……我先等等，先觀察觀察再說……等我確定了，一定頭一個告訴老大。”
成烈笑道：“觀察什麼？就你這磨蹭勁兒，不怕人小姑娘被搶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地兒是典型的僧多粥少。”
李肅神色糾結地說：“是這麼個理兒沒錯，不過吧……這事兒我還是想慎重一點，再說，我也不確定人家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成烈說：“行吧，那你抓緊了。”
李肅連忙稱是，兩人又聊了會兒，就各自睡下了。
成家的後花園裡，唐笑卻穿着羽絨服戴着毛線帽一個人慢悠悠地在散步。
寒冬臘月的天氣，雖然冷，但空氣卻格外的清新，唐笑走了一會兒，身上也不那麼冷了，心情也舒適了許多。
她走到湖邊，蹲在地上，隨手從旁邊的花圃里摸了一塊土疙瘩，捏了捏朝湖面丟過去。
那一層薄冰被唐笑這隻捏得實實的土疙瘩擊碎，隨着輕微的“咔嚓”聲，大概還沒指甲蓋厚的冰層破開，水從裡面蔓出來，轉眼就浸透了冰層，那幾塊四分五裂的冰塊迅速沉了下去。
唐笑覺得有趣，雖然也未見得多麼有趣，但也算是在無聊沉悶的生活中給自己找了個樂子。接着又一鼓作氣地捏了許多土疙瘩，一塊塊地砸過去，很快面前湖面上的冰層全部化進了水裡。
“嫂子，沒想到你還挺有童心啊。”
這時，一道聲音驀地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