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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唐笑已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渾身多處骨折,恐怕是要有一段時間卧床休養了。

因為身上太過於疼痛,剛剛醒來就痛暈過一次,但她又好像有很多話想對成烈說一樣,沒多久就醒了過來,然而一來身上實在疼得厲害,二來她現在聲音喑啞,根本無法發出完整的句子,成烈握着她的手不斷地安慰她,哄她睡覺,唐笑卻只是看着他,彷彿不捨得閉上眼睛。

無奈之下,成烈只好偷偷囑咐醫生給唐笑打了鎮定劑,她強撐着看了他一會兒,很快就再次昏睡了過去。

這些為唐笑治療的醫生都親眼目睹過成烈對於他的妻子的愛有多麼瘋狂,眼下也沒有人敢勸他休息,儘管他看起來已經非常非常疲憊了。

他的身體很累,可是精神上是無比亢奮的,他看着她重新活過來,整個人激動的無以復加,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勝過他前半生所有的喜悅,她不願意閉上眼睛錯過他,寧肯忍着身上的痛楚也要看着他,他又何嘗不是呢。只要在她身邊守着,看着她安靜沉睡的面容,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他便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他心裡很快樂,他知道,只要她還活着,只要他們還能夠在一起,即便他失去一切,他也是願意的,他現在明白了,他畢生最大的夢想,也不過是和相愛的人守在一起罷了。

在笑笑剛剛醒轉過來之後,他就讓一直守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的沈颯先回部隊了,沈颯大約是實在忍不住了,問了一句成長官什麼時候回去。

成烈驀地笑了,他說,他不回去了。

沈颯整個人都驚呆了,只聽見成烈又說,等笑笑好起來再說吧。

沈颯知道關於成長官的事情,她是沒有發言權的,只得獨自歸隊。

而成烈,他從前總是給自己很多壓力,認為自己必須要對承北特種兵訓練基地的所有人負責,現在,當他最重要的人差點死了,他突然間明白,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可以不對任何人負責,唯獨只有她,他必須要留在身邊。

讓他自私一回吧。他想,前半生他為了信仰為了國家而活,眼下快到了三十歲,他只想,好好地守着她,讓她快樂一些——

最起碼,在她身上的病痛還沒有痊癒的時候。

“笑笑,等你醒了,我就帶你回家,以後每天我都陪着你,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東西,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你想要什麼,我都買來給你,只要你能開開心心的,你要我做什麼都行。”他握着她的手,低頭親吻着她的眉心,聲音溫柔地說道。

她睡得沉沉的,對他說的這些話沒有一丁點反應,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大不了等她睡醒,他將這些全部再同她講一遍。

他能夠想象得到,她聽了這些話該有多開心,他想象着她衝著他微笑的樣子,整個胸腔像被一股溫熱的潮水包裹住,那顆曾為她痛到幾乎生生裂開的心臟,現在也暖暖的,充滿着快樂的情緒,輕快而有力地跳躍着。

病房外不遠處的走廊上,成烽氣勢洶洶地瞪着任菲琳,任菲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說道:“阿烽,你、你就曉得欺負我……待會兒我讓烈哥哥幫我評評理,看看我們倆到底是誰的不是……”

她心裡恨極了成烽,倒還是能忍住不對成烽發火,看起來似乎是因為“涵養”,其實不然,她之所以能夠對着恨之入骨欺她辱她的人裝可憐,只不過是因為“**”,**支撐着她不要顏面、不要自尊,因為她除了忍住別無他法,如果現在和成家老二撕破臉,以後真的入主成家,他勢必會成為一大阻力。同時也會影響成家其他人對她的觀感。

“讓我大哥給你評理?”成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任菲琳,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一樣,“你想太多了吧?我大哥哪兒有時間理你啊?別做你的大頭夢了!”

他也算是親眼見識了他大哥對着大嫂的那副痴狂模樣,剛剛大哥都直接把他和成萌兩個人當空氣了,或者說,在他大哥眼裡,除了他大嫂唐笑之外,其他人統統都是不存在的,堪比空氣一般。

成烽心裡對大嫂以前也曾有過喜歡,但是他深知自己是配不上嫂子的,而且大哥對大嫂的愛也是毋庸置疑的,於是這份喜歡漸漸地化作敬重和欣賞,剛剛看到大嫂整個人蒼白如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樣子,他也是難受和心疼的厲害,有心想走近了看了看,卻馬上被成萌拉了出來。

連成萌都看得出來,現在沒有人能夠走進大哥和大嫂的世界,那些醫生在為病人診治的時候是不喜歡有外人在場的,可他們也都拿大哥沒轍,任大哥留在病房中。

大哥對大嫂的一片深情,這世上大概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吧。

而這個厚臉皮的女人任菲琳,竟然說要等大哥出來了給她評理,成烽真是覺得好笑極了,她到底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啊?大哥哪有那個閑工夫搭理她!

“阿烽……我好歹也是你姐姐,你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這麼跟我說話?阿烽,我、我這就去找烈哥哥去……”任菲琳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生怕把她精緻的眼妝弄花,但又要製造出她被成烽氣得眼淚盈眶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的場景,實在是煞費苦心。

“你要進去找我大哥?”成烽的兩條俊眉都快豎起來了,他又氣又好笑地說,“任菲琳,我看你是腦袋不清醒吧?我大嫂還在裡面,我大哥會有時間陪你囉嗦?”

旁邊的成萌默默地扶額,她本來還謀划著先不讓任菲琳知道大嫂沒死,等着看任菲琳出洋相呢,沒想到她這個火爆脾氣的二哥這麼快就把真相說出來了,這可好,她剛剛算是白白忍着雞皮疙瘩陪任菲琳演戲了!

不過成萌沒有想到的是,任菲琳篤定地認為唐笑已經死透了,對於成烽說的“大嫂還在裡面”,她自動理解為“大嫂的屍體還在裡面”。

想到烈哥哥對着一具屍體也能守這麼久,任菲琳就嫉妒的直咬牙,聽說那唐笑死的很慘,渾身都是傷,搞不好還毀了容,她簡直無法想象唐笑現在的慘狀,而她的烈哥哥寧願守着那麼一個冰冷可怖的屍體,也不願意出來陪陪她這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嗎?

對於自己的容貌,任菲琳可是百分之百的自信的,她認為,天底下的男人只要多看她幾眼,一定會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的高跟鞋下,但凡不對她獻殷勤的男人,要麼是沒眼光,要麼是自信心不足,怕被她輕視。而天底下的女人們呢,對着她這樣的美女,多半是嫉妒的不得了了,就像那個唐笑——以前她總是板着個臉不怎麼說話,想必是看到如此美貌的自己,一面艷羨一面自卑,所以才沉默寡言的吧?

任菲琳很快就忘了剛剛成烽才用那樣激烈的言辭嗆過她,她反而用一種悲哀又同情的眼神望着成烽說:“阿烽,我知道烈哥哥深情一片,不過……哎,”她悠悠嘆了一口氣說,“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紅顏薄命?”成烽冷笑一聲說:“任菲琳,你現在咒我嫂子呢?話說回來,你不是一向自以為長得美么,你怎麼不趕緊去死啊?”

“成烽,你說什麼?”任菲琳終於忍不住了,她聲音氣得發抖,一隻手緊緊掐着另外一隻手,才控制住自己揮向成烽的耳光。

成烽倒是毫不畏懼,他只想趕緊把這女人趕走,讓她永遠不要再出現在自己家人出現的地方。再說了,任家又有多大點勢力呢,根本沒法和他們成家抗衡,所以區區一個任菲琳,又有什麼好怕的?

成萌卻從任菲琳眼神中感到了一絲恐怖,禁不住拉了拉二哥的胳膊說,“二哥,你別說啦。”

成烽皺眉望着成萌說:“有什麼不能說的?成萌,你不會真的成了牆頭草了吧?”

成萌急得不得了,看了看任菲琳,又看了看成烽,乾脆用力把成烽往旁邊拖去:“二哥,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成烽義正詞嚴地說。

“你沒什麼跟我說的可是我有,二哥,你別這麼固執行嗎?你就非得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才行?”成萌也生氣了,一面拉成烽一面大聲說道。

“你懂什麼?我這是為了——”成烽話說到一半,瞪着眼前的人說不話來了。

原來,病房內的成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正朝着三人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來。

“發生什麼了?”成烈臉色蒼白的嚇人,往日里銳利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疲倦,眼睛下有着重重的青影,因為很長時間很喝過水,嘴唇微微有些皸裂,聲音更是沙啞的厲害。

不過,這無損他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一股懾人的氣勢,當他朝成烽等人走過來的時候,他們三個不約而同地瑟縮了一下。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做了什麼讓成烈不快的事,每個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