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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鬧劇到了最後,是以唐冪的父親唐震天發狂地摧毀了客廳的一切,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到他和李妍的卧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為終結。

他倒是好好發了一場酒瘋,留下了客廳的一片狼藉,還有躺在地上滿臉紫漲的李妍,和身心俱疲頭腦昏沉的唐冪。

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唐冪用盡了身上最後的力氣,扶着面如死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李妍進了自己的房間。她不知道該要怎麼勸解母親,也害怕母親再對她說出什麼偏激的話語來,索性自己抱了一床被子到客廳沙發上沉沉睡去。

心裡有事,睡覺也不安穩,唐冪夢裡全是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可是,發生在家裡的戰爭,又有誰是勝利者呢?

第二天,唐冪天蒙蒙亮就醒來,獨自在客廳收拾一地的狼藉,時間不知不覺中划過,可是直到中午,也不見有人從房間出來。

中間唐冪因為擔心分別去父母的卧房和自己的卧室查看過,爸爸唐震天依然熟睡着,媽媽李妍似乎是醒了,只是背對着門口,肩膀時不時抖動幾下,或許是在哭泣。

唐冪想到昨天媽媽說過的姐姐在醫院住院,想去醫院看看,又不放心家裡的爸爸媽媽,只有又耽擱下來,同時店裡也打電話交代了一番。

唐冪從小嬌生慣養,沒有親自下過廚,這一天中午,卻不得不去廚房嘗試自己做菜,她在這方面沒有什麼特別的天分,又是平生第一遭,再加上心煩意亂,結果自然是弄得廚房裡烏煙瘴氣。

正惆悵着該怎麼辦,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扭頭一看,只見穿戴整齊的媽媽李妍爭吵自己走來。

“還是我來吧。你從小在家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裡會做什麼飯。”李妍臉上依然腫着,眼睛也紅腫的厲害,只是神情看起來還算得上平靜。

唐冪堅強了一晚上外加一上午,一直忍着,這會兒看見媽媽,終於忍不住小嘴一癟,撲到媽媽身上,摟住媽媽的肩膀哭了起來。

“媽媽,都是我沒用……才害得你被爸爸欺負,媽媽,你受委屈了……對不起,媽媽……”唐冪抽抽搭搭地說道。

她是真心覺得自己對不起媽媽,要是她強壯一點,態度堅決一點,是不是可以阻止爸爸打媽媽呢?

媽媽雖然年紀與日俱增,但是一顆愛美的心卻從來沒有消停過,媽媽最在意外表了,護膚品化妝品樣樣都是挑最好的,每周定期去美容院做全身護理,衣服也總是精挑細選,髮型也從來都是最時尚的,唐冪每次和自己的媽媽出去,大家都會誇她的媽媽年輕又有氣質,可是現在,媽媽臉腫的不像話,身上穿着一件樸素的家居服,頭髮蓬亂,腳上還穿着自己的拖鞋,這副模樣真的和平時那個講究的媽媽渾然不同。唐冪看着就覺得心痛。更加忍不住怨恨爸爸唐震天了。

爸爸啊爸爸,你怎麼能這樣呢?你這樣對得起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年的媽媽嗎?媽媽雖然不一定是全世界最稱職的媽媽,可是媽媽一直保持着這個家還有這個家裡每一個人的溫飽和體面,爸爸在外面是威風八面的院長,可是在生活上卻很馬虎,連衣服都不會搭配,於是爸爸身上穿的從裡到外的衣服都是媽媽幫忙挑選和搭配的,爸爸每天早上的領帶也都是媽媽親手打的啊!對於唐冪來說,媽媽對爸爸真的很好很好了。她覺得媽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有時候嫌棄爸爸賺的錢不夠多,可是她什麼時候對爸爸不好過呢?

唐冪越想越替媽媽委屈,她真的覺得爸爸變了。或者說,爸爸根本一直就不是她想象中的爸爸!

“乖女兒,我的好冪冪,這跟你沒關係……”李妍輕輕拍打着哭成了個淚人兒的唐冪,溫言安撫道,“媽媽才不會怪你,相反的,媽媽因為有你這樣一個時刻想着保護媽媽的女兒感到驕傲,媽媽沒白白疼你這麼多年……”

唐冪從媽媽的肩膀上抬起頭來,含着淚凝視着媽媽發間露出來的一縷雪白的髮絲,媽媽是真的老了啊……哎,難道這就是書里說的一夜白頭嗎?

這一刻,她突然好恨自己沒有早一點聽媽媽的話,嫁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要是她有一個那樣的老公,哪裡還會看着爸爸的醫院出事,看着爸爸一把年紀到處求人呢?如果她有一個那樣的老公,就能幫助她保護好媽媽,不讓媽媽受爸爸的氣了吧?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不為了女兒着想的母親呢。看,媽媽被爸爸欺負成了這個樣子,還第一時間想到自己,怕自己沒飯吃,強打精神起來要為自己做飯,而自己這些日子卻一直覺得媽媽不可理喻,只會催着自己嫁個有錢人,不讓自己經營奶茶店……

唐冪啊唐冪,你真是個不孝女啊!她淚眼朦朧地望着滿臉慈愛的媽媽,在心裡默默地自責着。

“媽媽,我以後會好好聽你的話的。”唐冪伸手擦了把眼淚,看着媽媽腫脹的臉,她卻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她禁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媽媽的臉頰,柔聲說道:“媽媽,女兒以後會努力變得強大起來,再也不讓你受這些欺負了,女兒以後,一定會……嫁個有錢人。”

剎那間,李妍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她眼中緩緩淌下一行熱淚,心裡想着只要女兒日後能夠享盡榮華富貴,那自己吃點這樣的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麼呢?有了昨晚的刺激,女兒今後才更能夠想通一些事吧!

“乖女兒,這事兒也別急,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要幫你爸爸想想辦法啊。”李妍知道這種時候催着唐冪去勾搭成烈,反而是不明智之舉,這個女兒從小吃軟不吃硬,歸根到底自己還是要用親情去感化她,讓她自發地去做出一些事情來。

“爸爸……他、他都那樣對我們了,媽,你還要為他着想嗎?”唐冪瞪大了眼睛,她為媽媽的胸懷感到震撼。果然,媽媽還是深愛着爸爸的吧?

“你爸爸再怎麼樣,他也是你的親爸爸。”李妍淡淡地說道,“他就算不愛我們,他也是唐家的頂樑柱,是唐家的一家之主,冪冪,咱們不能看着唐家垮掉,就必須要幫助你爸爸,知道了嗎?”

“媽媽……”唐冪一時內心一陣感動,她想,媽媽真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啊,昨晚當著爸爸的面媽媽還說什麼錢和房子都被她捏在手裡。可是媽媽要真的那樣想的話,不是應該在這個時候不管爸爸自己獨自帶着所有的錢離開嗎?但是媽媽根本沒打算那樣做,媽媽的心底真善良啊!反而是爸爸,他以前表面上對自己好,其實呢,心裏面真正被他當成家人的,根本只有姐姐和姐姐的親生媽媽吧,唐冪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嘆氣,她能怎麼辦呢?事到如今,她除了認命,除了聽媽媽的話,和媽媽一條心以外,她沒有別的辦法啊!

“媽媽,我會想辦法的。”唐冪點了點頭,說:“媽媽,我決定先把我的奶茶店賣掉,雖說店子不大,但是當初好歹也是在好地段買的門面,還是可以賣一點錢的……”她想了想又說,“我還可以賣掉我的一些包包首飾什麼的,上一個男朋友他以前也送了我不少……”

李妍一聽,就直搖頭:“傻孩子,那是你的心血啊。你為它投入了那麼多精力,好不容易才看着它一天天生意紅火起來,現在賣掉,不是等於挖掉你的心頭肉嗎?”

“媽媽……可是,我……我除了這個店子以外,什麼都沒有啊……我到底該怎麼幫助爸爸?媽媽……我真沒用啊……”唐冪難過地說。

李妍心道這個傻姑娘還真是太單純了,她沒有,難道別人沒有嗎?既然唐震天那麼惦記着他那個大女兒唐笑,還有她的親媽沈芳好,那唐震天的醫院出事了,唐笑難道就能置之不理?

反正唐笑的夫家那麼有錢,這種時候,就應該為岳父盡一份力才是!

只是,這個話她並沒有當著唐冪的面直說,從唐笑的老公成烈那裡要錢這件事,必須徐徐圖之,而讓小女兒唐冪去醫院探病順便接近成烈,就是她計劃中的第一步。

她這天早上老早就醒了,她先是哭了一陣子,在心裡痛罵和詛咒唐震天這個王八蛋,繼而她想到既然唐震天這麼沒良心,這麼多年了根本沒把她和唐冪放在心裡,那她不如就跟唐震天離婚,然後讓唐震天凈身出戶,自己帶着所有錢和唐冪一起去別的城市,就憑女兒的姿色,在哪裡也是不愁沒人看上的。

可是她想來想去,又深深感到一種不甘,憑什麼,憑什麼她挖空心思地趕走沈芳好,這麼多年的伺候唐震天,為唐家盡心儘力,結果贏的人還是她沈芳好?憑什麼,憑什麼她女兒唐冪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生慣養地長到二十多歲,如她所想象中那樣會撒嬌,會討男人歡心,相貌在承北這個美女如雲的大城市也是一頂一的姿色,身材也是前凸後翹,卻仍然拼不過沈芳好留下的那個從小頂着一張棺材板臉不會討好人不會對人笑只曉得死讀書的唐笑?

這太不公平了!老天怎麼能這麼對待她和她女兒唐冪?

要是她就這麼灰溜溜地離開了承北,那豈不是承認了自己是個輸家?不,她這輩子還長得很,她女兒唐冪更是芳華正茂,她們不該就這麼放棄!

李妍擦乾眼淚在床上籌謀了一番,最後決定,還是要從唐笑那裡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