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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同她世界的君王,只要他高興,讓她馬上跪下來認錯她也毫不猶豫,她過去現在未來都別無所求,只求他能夠好好的。

他疲倦地坐倒在床上,低着頭輕輕咳嗽着,他咳得非常克制,似乎是怕把其他人吸引過來。

就像金曉儀猜測的那樣,他並不想叫醫生和護士過來,看他的樣子,連金曉儀的存在都不是他所希望的,可以的話,他只想一個人靜靜地戴着,生也好死也好,他都只想一個人。

可是,金曉儀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不由得心中一陣惱怒,氣得卻不是金曉儀,而是他自己。

早知今日,他當初就不該心軟。

不該覺得金曉儀像自己,不該覺得金曉儀可憐。

同情是罪,他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呵……

他竟然曾經以為她最大的有點就是聽話。

這個聽話的人,現在卻趁他身體虛弱,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他的意願。

她是欺負他現在形同弱雞,毫無反抗之力么?

“你……你滾。”他真正動了氣,瞪着她說,“你滾……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金曉儀……你、你是覺得我沒用,覺得我可憐,覺得我現在力氣連貓都不如,所以才這麼膽大……這麼為所欲為是嗎?”

“我……我沒有。”金曉儀拚命搖頭,試圖讓他相信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欺負他,更沒有因為他身體虛弱而不把他放在眼裡。

她的世界是以他為中心的,她向來討好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對他為所欲為呢?

“你沒有?”他冷笑着,伸手隨意地抹了一把唇邊的血跡,那殷紅的鮮血在他雪白精緻的下頜上留下一片淺淺的印記,蒼白的唇瓣卻還沾染着一抹嫣紅,襯着他明亮異常的雙眼,竟然有種莫名的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艷色。

金曉儀看的有些呆住。

耳邊聽見他冷冷的聲音:“怪我小看了你,怪我剛愎自用,以為能夠管得住你。呵……也是,我現在病貓一樣,又怎麼能管得了精明能幹的金曉儀女士?算了……你趁早走吧,回承北後,以你的能力,自然有大好前程等着你……金曉儀,徹底忘了我,忘了這裡的一切吧。”

金曉儀怔怔地聽着,眼睛木木獃獃地望着眼前的裴遠晟。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個病的快要油盡燈枯的人,今天難得生起氣來,精神倒是比平常還要好一些了。

金曉儀不知道該是喜是憂。

但是,她一面看着沖她發火的裴遠晟,一面詭異地想到,裴遠晟這個樣子比平時還要好看很多倍。

“你已經辭退了我,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下屬了。”金曉儀望着他輕聲說道,“我現在不想聽你的。我不想走。”

“你說什麼?”裴遠晟拔高了聲音,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被她氣得笑了起來:“哈……金曉儀,你越來越厲害了,你不想走?那你告訴我,你憑什麼留在這裡?這座島是我名下的,我不想讓誰呆在這裡,誰就得給我滾蛋!”

金曉儀鮮少看到裴遠晟發脾氣,或者說,她印象中裴遠晟從未如此失態過。

眼看裴遠晟還能夠順順暢暢地罵她、瞪她,沒有心口疼,也沒有喘不上氣,更沒有要暈倒的跡象,金曉儀心裡暗暗高興,覺得還可以再和裴遠晟說上幾句話。

她是要走了,但是至少現在,此時此刻,裴遠晟還不至於大半夜的把她掃地出門。

她了解他,裴遠晟對他身邊的人,向來是嘴硬心軟的。

哪怕他罵她罵成這樣,估計也並沒有真正地恨她。

他要是真的恨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會還能好端端地呆在他面前。

金曉儀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她得了一種被裴遠晟越罵越高興的病,當然了,她也只敢在心裡偷着樂一樂。

“我知道,裴遠晟,你說什麼都對,都有理,但是……現在讓我再呆在這裡一晚上,讓我守着你,直到笑笑他們過來,行嗎?”金曉儀緩緩蹲下來,仰頭看着坐在床邊的裴遠晟,可憐兮兮地望着他問。

“……”裴遠晟被這樣的金曉儀弄得想發作就沒法發作。

他真心覺得金曉儀是越來越厲害了。

這個世界上,能真正激怒他的人,本來就不多。

金曉儀,算是一個。

真好笑,沒想到在他死之前,還能夠被人氣到這個程度。

厲害了,金曉儀。

“金曉儀……你是不是覺得我那你沒辦法了?”裴遠晟冷着臉問。

“我沒……沒這麼想。”金曉儀連忙搖頭。

“沒有?”裴遠晟“哼”了一聲,“不要以為我治不了你。”

“沒……我沒那麼以為。”金曉儀被裴遠晟猜中了心中所想,臉紅了紅,垂下眼睛,縮着肩膀,一副膽怯的小兔子模樣。

裴遠晟知道,金曉儀膽子其實很大,絕沒有看上去這麼老實。

以前真的是他小看了她。

也或許,在和他的相處中,她慢慢地將他當成了一個好脾氣的,可以容忍別人隨意觸碰底線的人。

裴遠晟對此感到十分惱怒,但是要說厭惡金曉儀,卻也算不上。

其實他嘴上說讓金曉儀滾蛋,但也真的不至於讓金曉儀馬上立刻滾出去。

他看着在他面前裝老實的金曉儀,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金曉儀好像對他的這些想法了如指掌。

一個助理最可怕的地方是事無巨細地照顧你,了解你,和你達到了驚人的默契,最後比你自己還要清楚你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真實意圖。這樣的一個人,一直老老實實地聽話還好,倘若她要反抗你,她一定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成功地刺激到你。

無疑,現在的金曉儀,就屬於這種情況。

而更可怕的是,她清楚他,他卻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對於金曉儀這種膽大到有點瘋,被解僱了後更無所畏懼的人,裴遠晟居然生出一種不知道把對方如何是好的困惑。

金曉儀見裴遠晟坐在床上半天沒有說話,而他身上又沾滿了血跡,嘴唇上也還沾着血,眼下似乎也沒有繼續要吐血的跡象。

於是,伺候他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的金曉儀自發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說:“裴遠晟,我幫你把衣服脫了吧。”

她知道裴遠晟向來有非常嚴重的潔癖,最不能夠容忍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臟上哪怕一丁點,連流了汗的衣服也要馬上換掉。更不要說眼下這種血跡斑斑的了。

以前裴遠晟衣服髒了也會吩咐她幫忙處理,所以金曉儀不覺得有什麼,沒等裴遠晟作出回應,就自顧自地開始解裴遠晟睡衣上的第一粒紐扣。

誰知道裴遠晟往後一躲,皺眉等着她問:“你幹什麼”

“沒幹什麼啊……就是……就是幫你脫一下衣服。”金曉儀十分理所當然地說道。

她真心覺得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剛才她一言不合地就開始上手解他扣子,着實讓裴遠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