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麼隱情啊？”季曉茹說著說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你說，孫珞他這麼年輕就帶着一個孩子，是不準備結婚了嗎？”
“啊？為什麼這麼說啊。”唐笑奇怪地問。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啊，正常女人看到一個男人，哪怕他條件再好，也不會願意沒結婚就跟這男人一起帶孩子啊。再說了，就算孫珞經濟條件再好，可是他要一直帶着瑩瑩的話，那他女朋友跟他在一起，就差不多是半個後媽了。現在的女孩子誰年紀輕輕願意給人當後媽啊？再說，就算女孩子自己沒意見，那人家女孩子的親戚朋友也不會答應啊？”
“嗯……也對。”唐笑點點頭，說：“不過，也許瑩瑩以後會離開孫珞，和爸爸媽媽一塊兒住呢。”
“你看像嗎？”季曉茹搖搖頭說，“我看那孩子對孫珞的依賴程度，倒像是長期和孫珞同住的。”
唐笑無話可說了，因為，她自己都覺得曉茹說得對。
對於瑩瑩，兩個女人都充滿了擔憂。
瑩瑩外表上的乖巧和可憐，早就讓她們對她解除了防備心理，轉而一門心思地為她考慮，想盡量多照顧她一些。
這無疑是瑩瑩想要的結果。
沙發上，唐笑和季曉茹都沒有注意到，瑩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剛剛洗過的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中，寫滿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譏誚與怨毒。
唐笑和季曉茹又等等足足一個小時，兩個人都有點兒犯困了，孫珞還是沒半點兒音訊。
“不行了，我困死了……笑笑，要不你跟孫珞打個電話問問吧？”季曉茹手撐在頭，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上眼皮已經快撐不住了。
唐笑打了個呵欠，看看時間，都十點多了。這孫珞是不打算回家了嗎？
“好，我現在就打。”唐笑也快要睡著了，強忍着瞌睡，拿起手機撥通了孫珞的電話。
這次，電話過了十幾秒鐘才被人接通。
“喂？笑笑啊，對不起，我這邊還有點兒應酬，還沒結束，實在是不好意思啊……真是麻煩你們了，回頭我請你們吃飯，好好賠罪。”孫珞一接起電話，就特別不好意思地說道。
唐笑被他拿話一堵，心裡那點對孫珞完全不管孩子的不滿倒是沒法兒發作了。
“吃飯就不用了，你還是早點回來把瑩瑩領回去吧，瑩瑩都困得睡著了。”唐笑淡淡地說。
往沙發上看了一眼，瑩瑩小小的身軀微微蜷縮着睡在那裡，看着真是叫人心疼。
這麼漂亮的小女孩，換成生在誰家裡，不被當成掌上明珠一樣寵着啊？
“她睡著了啊？”孫珞似乎有些驚訝。
“對啊，都睡著了好一會兒了。”唐笑說，“孫珞，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啊……我在離家車程一個小時的一家私人會所裡面，有點事情要談，生意上的……笑笑你知道的，這些應酬總是免不了的。”孫珞十分無奈地說道。
唐笑從孫珞語氣中聽出了疲倦之意，看來孫珞也不是那種喜歡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人，不過是生意上需要應酬，他身不由己罷了。
想到這裡，唐笑又覺得也不能太苛責孫珞。畢竟，這年頭，賺錢也挺不容易的，興許孫珞想着多賺點錢以後好好照顧瑩瑩，給瑩瑩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呢？
“那既然這樣的話，那要不今天晚上瑩瑩就在我家過夜吧，你明天早上再來接她。”唐笑到底還是心軟了，“不然等你深更半夜回來，又要吵醒瑩瑩，夜裡溫度又低，萬一抱回去的路上着涼了也不太好。”
“當然了。這只是我的一點建議，你要是覺得不合適，那還是等你回來了給我打電話，然後過來接瑩瑩吧。”唐笑補充道。
“我怎麼可能不願意？這……這真是太謝謝笑笑你了。”孫珞聲音充滿了感激，“笑笑，你真的太好了，真的……我該怎麼謝你呢？你剛剛說不用我請你吃飯，可是我覺得，這頓飯必須得請，不然我心裡過不去，笑笑，你就給我這個感謝你和曉茹的機會吧！”
其實吃飯這回事，唐笑倒是覺得沒什麼，反正一個人吃是吃，兩個人吃是吃，三個人吃還是吃，她和曉茹就一起讓孫珞請客吃飯又怎麼樣了呢？下次回請回來或者給瑩瑩買點兒小禮物，也不會覺得虧欠對方什麼。
可是唐笑想起了成烈說的話，最終還是選擇了拒絕：“吃飯真的不用了，你太客氣反而讓我們覺得不自在，真的。本來讓瑩瑩在我家過夜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大家都是老同學，你不用這麼客氣的。”
“好吧……”見唐笑態度堅決，孫珞也不好再說什麼，“那真是太謝謝你們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孫珞一定隨叫隨到。”
“那我提前謝謝你了。”唐笑笑了笑，並沒有把孫珞的話太當一回事兒。
孫珞還想說什麼，這時，他那邊似乎有人在叫孫珞的名字。
電話里，唐笑莫名地覺得這個叫孫珞的人的聲音好像有點兒耳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聽過。
“好，我馬上就來！表哥你甭催了……”孫珞似乎是回頭朝那人喊了一句，然後重新客客氣氣地對唐笑說道，“那笑笑，今晚麻煩你了，我這邊還有點事……”
“行，你去忙吧。”唐笑爽快地說道。
掛了電話，唐笑一抬頭，發現有兩雙大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一雙是強忍困意的曉茹的，一雙是原本在沙發上睡着的瑩瑩的。
這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醒了，正坐在沙發上怔怔地望着自己。
一碰到瑩瑩的眼神，唐笑又覺得一陣心疼。
朝明顯已經聽見電話內容的曉茹使了個顏色，唐笑朝沙發上的瑩瑩走去。
走到瑩瑩跟前，唐笑蹲下身，握住瑩瑩的兩隻小手，仰頭望着瑩瑩，柔聲說道：“瑩瑩乖，今天晚上就留在阿姨家，好不好？”
唐笑感到瑩瑩聽到這句話後，兩隻小手在慢慢地發抖。
這個十來歲的孩子，像在極力剋制着什麼一樣。
“瑩瑩？”唐笑詫異地喚了一聲，“怎麼了瑩瑩，是不是做噩夢了？”
瑩瑩一語不發，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那烏黑的瞳孔幾乎佔了眼眶的大部分，露出來的眼白比一般孩子要少一些，湊近了看，莫名地有點兒滲人。
唐笑不由自主地移開了目光，避免與瑩瑩對視。
而坐在不遠處的季曉茹也發現了瑩瑩的不對，站起身朝這邊走過來。
“瑩瑩怎麼了？”季曉茹問。
“我也不知道。”唐笑一臉茫然，“剛剛睡着前不是還好好地么？這會兒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在想什麼……”
“該不會是做噩夢魘着了吧？”季曉茹說。
唐笑看了看瑩瑩，又看向季曉茹：“要是的話該怎麼辦？我還沒碰見過這種情況。”
“拍醒她？”季曉茹提議，然而語氣卻並不怎麼自信。
“還是別吧？我聽說夢遊的人不能去輕易喚醒的。”唐笑擔憂地說。
“她這個算夢遊吧？”季曉茹彎腰看了看瑩瑩。
與瑩瑩那雙黑洞洞的大眼睛一對視，季曉茹就猛地打了個寒戰。
她心裡想，怎麼瑩瑩這會兒看起來那麼像以前看日本恐怖片裡面那小孩？
太嚇人了……
看看時間，又是快十一點了，這大半夜的，兩個女人對着這麼一個不言不語的小女孩，這情形可真是夠詭異的……
“笑笑，要不……要不咱們倆在旁邊等等？”季曉茹反正是不敢再去看瑩瑩了。
其實唐笑也一樣有點兒發憷。
但唐笑覺得這麼放着瑩瑩不管也不好，想了想，還是按捺住心頭那種莫名而來的懼意，摸了摸瑩瑩的頭髮說：“瑩瑩，不早了，你要不要睡覺了？阿姨帶你去洗個澡好不好？”
“你確定她現在能聽見你說話？”季曉茹在旁邊說。
“噓……”唐笑示意季曉茹安靜。
只見瑩瑩緩緩將眼睛轉向唐笑，慢慢揚起嘴角，扯出一個弧度十分標準的微笑：“好啊，阿姨。”
但是因為這微笑的弧度太標準了，反而越發的顯得詭異——
這種笑容，就好像是專門對着鏡子練習過很多次一樣。
弧度完美，但僵硬，並且很明顯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笑意。
這麼一想，從一開始，這孩子好像都是這麼笑的。
只是，先前她沒有去懷疑過罷了。
直到現在，唐笑仍然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孩子身上，時不時流露出一些讓人覺得古怪的東西。
可是，一旦對她展開疑慮，很快又會被她的行為所打消。
她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啊。
唐笑心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懷疑她？
也許，她真的只是魘着了呢……
季曉茹見唐笑像是有點兒走神，便主動伸出手去拉起瑩瑩說：“那我們一起帶你去洗澡間好不好？瑩瑩平時洗澡要人幫忙嗎？”
瑩瑩先是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