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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

蘇簡安還在警察局上班的時候,最盼的就是這兩天。

蘇簡安閉了閉眼睛,示意她知道了,陸薄言撥開她臉頰邊的頭髮,倒了杯溫水,用棉簽沾水濡shi她的唇。

現在蘇簡安只能用這種方法喝水,用嘴巴哪怕只是喝一小口,也會引得她吐得天翻地覆。

沒幾下,蘇簡安就搖頭示意不要了,陸薄言把棉簽丟進垃圾桶,替她掖了掖被子:“睡吧。”

“你呢”蘇簡安的聲音很小,像一道微弱的氣息,卻強而有力的擊中陸薄言的心臟。

陸薄言輕輕抓着蘇簡安的手,眉眼浸滿溫柔:“我在這裡陪你。”

蘇簡安抿着唇角笑了笑,安心的閉上眼睛。

胃吐空了其實很難受,她根本睡不着,只是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但只要陸薄言在身邊,她就不會覺得難熬。

真正覺得難熬的是許佑寧。

她堅持要睡覺的時候才吃止痛藥,白天常常痛得恨不得把受傷的左腿從身上卸下去,阿光和護工都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折磨自己。

阿光甚至一本正經的問過她:“佑寧姐,你是不是喜歡折磨自己啊聽七哥說,這是一種心理疾病,要看心理醫生的。”

許佑寧輕飄飄的賞了阿光兩個字:“滾蛋”

她不能告訴他們,她是為了生存。

最初答應康瑞城到穆司爵身邊卧底的時候,她並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的前路,她幾乎可以預見,必定是充滿艱險。

如果連這點痛都熬不住,那麼卧底的身份被揭穿之後,她肯定也熬不了多久,最後不是死在穆司爵的槍下,就是被康瑞城清理門戶。

就這麼熬了四五天,隨着傷口恢復,許佑寧漸漸沒那麼難熬了。

最令許佑寧欣慰的是,這幾天阿光一直陪着她,早上八點鐘來,晚上八點鐘走,比被設定了時間的鬧鐘還要準時。

一開始許佑寧拉着阿光玩牌下棋打發時間,玩得不亦樂乎,但幾天下來,她漸漸有些不好意思了,給了阿光一份旅遊攻略,說:“這上面都是a市必去的旅遊景點,你平時跟着七哥那麼忙,難得來一趟a市,趁機去玩一玩”

阿光看都不看攻略一眼:“往外跑有什麼意思啊跟你玩牌才又好玩呢”

不僅阿光不願意離開病房半步,值夜班的護工阿姨也不回家了,不管許佑寧吃了止痛藥睡得再怎麼死,她都寸步不離的守着許佑寧,護士每隔兩個小時一次的查房更是準時無比。

除了吃飯上洗手間的時候,許佑寧身邊都有人陪着。

對於這一切,許佑寧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因為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自從那天晚上倉促而又不容拒絕的吻了她之後,穆司爵就沒再來過了。

每一次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許佑寧都欣喜萬分的望過去,卻一次次的失望。

她禁不住想,也許那個吻對穆司爵來說並不算什麼,他只是在黑夜裡突然失去了控制,離開之後,他應該已經反應過來了。

他的不出現,就是一種變相的解釋。

為了避嫌,許佑寧沒有向阿光打聽穆司爵的行程,她一向心大,再加上從不敢對穆司爵抱有幻想,過了四五天,這件事就漸漸的被她拋到腦後了。

第六天,阿光晚上出去吃飯,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保溫桶,裡面是熬得香濃誘人的骨頭湯。

許佑寧“哇”了聲:“阿光,原來你隱藏着這麼好的手藝”

“我要是有這麼好的手藝,早給你熬了。”阿光抓了抓頭髮,說,“這是陸家的傭人交給我的,說是陸太太吩咐廚師熬給你的。那個阿姨趕着去給陸太太送飯,就沒親自送來。”

“送飯”許佑寧敏感的抓住了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要給簡安送飯”

“哎,佑寧姐,你不知道嗎”阿光說,“陸太太住院了啊。”

許佑寧的注意力瞬間從香濃誘人的骨頭湯上轉移,抓着阿光的手問:“簡安為什麼住院”

她沒忘記康瑞城要對蘇簡安下手的事情,她不答應,康瑞城一定會想其他方法。

她害怕,害怕康瑞城得逞了,蘇簡安一定承受不起失去孩子的打擊。

“佑寧姐,你的手勁比我想象中大多了啊喂”阿光無辜的哭着臉,“陸太太因為吐得很嚴重,住到醫院來保胎的,你抓得我這麼緊幹嘛”

保胎,說明胎兒還在。

許佑寧一顆懸着的心緩緩落回原地,她鬆開阿光,打着哈哈掩飾剛才近乎失態的緊張,又說:“我想去看看簡安,你推我去一趟婦產科。”

實際上,蘇簡安不住在婦產科,而是頂樓的套房。

上個周末過後,她的情況還是不見好轉,韓醫生擔心她還會有什麼突髮狀況,建議住院,這樣更方便應對。

一開始她是抗拒的,醫院給她的印象實在不算好,後來唐玉蘭和陸薄言輪番勸說,她招架不住只能答應住進來。

韓醫生擔心醫院的消毒水味會刺激到她,再加上她心裡抗拒醫院這個環境,又建議陸薄言把病房布置得像家一點。

陸薄言只花了半天時間就把病房換成了蘇簡安喜歡的風格,鮮花每天一換,天天變花樣,蘇簡安住進來後有好幾次都忘了這裡是病房,慢慢接受了這個環境。

而陸薄言不想公司醫院家三頭跑,讓人把他的東西收拾過來。

他不願意睡陪護間,病床又沒有家裡的床大,他必須小心翼翼保證不磕碰到蘇簡安,再加上要照顧蘇簡安,時不時就要醒一次,他睡得自然不怎麼好。

這麼過了幾天,看着他眉宇間的疲倦,蘇簡安不是不心疼,說:“今天你回家睡一個晚上吧。”

陸薄言的視線從文件上移開,淡淡看了蘇簡安一眼:“你在這裡,我哪兒都不去。”

蘇簡安想了想:“那晚上你睡陪護間,讓阿姨照顧我。”

陸薄言合上文件走到床邊,深邃的雙眸危險的眯起來盯着蘇簡安:“你嫌棄我”

很久沒看見他故作不悅的樣子了,蘇簡安竟然有些懷念,對着他勾勾手指

陸薄言俯下身,蘇簡安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不想你白天比晚上更累。”

陸薄言挑了挑眉梢,突然意味深長的一笑:“陸太太,我很願意你讓我晚上比白天更累。”

結婚一年多,如果蘇簡安不知道陸薄言真正的意思是什麼,就白當這麼久陸太太了,還是招架不住他曖昧的暗示,紅着臉別開目光:“我跟你說正經的機器都不能24小時工作,更何況你是人。”

陸薄言正色道:“你說怪我,我照顧你不是理所當然”

蘇簡安眨眨眼睛:“嗯,現在開始我不怪你了。”

陸薄言啞然失笑,深邃的目光專註的望着蘇簡安:“簡安,對現在的我而言,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哪怕是工作。

所以,工作了一天並不能成為他可以將照顧蘇簡安的事情假手於人的借口,他已經不打算再讓蘇簡安懷第二胎了,哪怕辛苦,也只有這一次。

“”蘇簡安心裡暖融融的,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口處貼了個暖寶寶。

說,她估計是無法說服陸薄言了,只有爭口氣儘快好起來,或者熬過去韓醫生說了,過了18周,一般人就不會再孕吐了,她再不濟癥狀也會有所減輕。

陸薄言正要去陽台上打個電話,床頭上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護士的聲音傳來:“陸太太,一位姓許的小姐說要探望您,是住在我們醫院骨科的傷患。”

許佑寧反應過來是許佑寧:“請她進來。”

陸薄言也猜到是誰了,不動聲色的收回邁向陽台的腳步。

穆司爵告訴他,警方公布芳汀花園的坍塌事故是人為之後,康瑞城去找過許佑寧,許佑寧受了不小的折磨,說明把東西交出來是許佑寧自作主張。

他對許佑寧心存感激,但這並不代表他相信許佑寧了。

康瑞城一定還在打蘇簡安的主意,而現在許佑寧是康瑞城身邊唯一可以輕易接近蘇簡安的人,他絕對不會讓許佑寧和蘇簡安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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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兩天,她不僅可以肆意的賴在陸薄言懷裡睡到十點,醒來的時候還一定能看見陸薄言。

然而這個周末,她分外難熬。

她吐得比昨天更嚴重,半口水都喝不下去,手上從一早就掛着點滴,自己和寶寶的營養所需全靠輸液。

陸薄言今天的日程上本來安排了工作,但因為放心不下蘇簡安,他把所有不能遙控處理的事情統統丟給了沈越川。

沈越川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度個小假瀟洒一下的計劃泡湯,悲壯的在電話里嘶吼:“我侄女出生後我要放個大長假大長假”

陸薄言沒時間和沈越川扯皮,答應了他。

這個時候,陸薄言還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後悔這個輕率的應允。

處理了幾件比較緊急的事情,陸薄言回房間。

偌大的房間靜悄悄的,蘇簡安緊閉着雙眸躺在床上,本就白皙的小臉因為不適而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那兩排濃密的長睫毛被襯得更黑更纖細。

如果不是還有淺淺的呼吸聲,乍一看,她就像一件沒有生命的精美瓷器。

陸薄言在床邊坐下,手伸進被窩裡,輕輕握住了蘇簡安有些冰涼的手。

蘇簡安並沒有睡着,察覺到是陸薄言,睜開眼睛,艱難的朝着他擠出一抹笑。

陸薄言撫了撫她的虎口:“不要說話。”從昨天吐到今天,說話對蘇簡安來說,已經是一件及其艱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