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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外人,陸薄言從來不喜歡笑。

可是,白唐提起兩個小傢伙,一抹淺淺的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他的唇角。

“哦——”白唐恍然大悟的指着陸薄言,“你都笑成這樣,那肯定是了!”說著用手肘撞了撞穆司爵,“穆老大,帶我一個唄!我也想看看我們陸總的寶貝龍鳳胎長什麼樣。”

“走吧。”

陸薄言走在最前面,一走出書房就看見蘇簡安。

蘇簡安也很意外,迎着陸薄言走過來,問道“你們談完事情了嗎?”

“嗯。”陸薄言自然而又親昵的牽住蘇簡安的手,“去看看西遇和相宜。”

“好啊。”蘇簡安笑了笑,“徐伯說他們醒了,我也正想去看看。”

陸薄言和蘇簡安帶路,幾個人很快進了兒童房。

就如徐伯所說,兩個小傢伙都醒了,各抱着一個奶瓶喝牛奶。

西遇一如既往的優雅紳士,端端正正的抱着牛奶瓶,喝牛奶都格外認真。

相宜和哥哥正好相反,抱着奶瓶咿咿呀呀的,時不時看一看四周,似乎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單純的好奇。

白唐是抱着好奇心來的,一進來就蹦到兩張嬰兒床中間,一看西遇就說“一看就知道你爸爸是陸薄言——這神態、這動作,簡直太像了!”

小西遇看了白唐一眼,不到一秒鐘就淡漠的收回目光,繼續喝他的牛奶。

跟牛奶比起來,白唐簡直是個怪蜀黍,沒有任何吸引力。

“嘖!”白唐搖搖頭,“小傢伙,這股酷勁都跟你爸爸一模一樣!”

說完,白唐轉過身,看着相宜。

相宜比哥哥活潑,一下子抓住了白唐的視線。

在美國那幾年,白唐見多了各種萌娃,早就已經審美疲勞了。

可是相宜不一樣。

小相宜遺傳了蘇簡安的美貌,同時繼承了陸薄言氣質中的某些東西,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精緻可愛,氣質中帶着一種不容褻瀆的高貴,一看就知道長大後會是一顆耀眼的明珠。

這些都不重要。

白唐只是覺得——相宜太可愛了。

小姑娘清澈乾淨的眼睛,美好得讓人懷疑——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東西,是不是都在她的雙眸里?

白唐莫名地產生一種感覺——哪怕相宜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方設法摘給她。

這就是所謂的天生討喜吧?

白唐看向蘇簡安,罕見地收斂了他一貫的囂張跋扈,有些小心又有些期待的問“我可以——抱抱相宜嗎?”

蘇簡安笑着點點頭“當然可以啊,不過你要小心一點。”

“你放心!”白唐信誓旦旦的說,“我知道怎麼抱小孩的,一定不會弄傷她!”

白唐搓熱雙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把相宜從嬰兒床上抱起來。

相宜聞到陌生的氣息,看向白唐,突然發現這張臉是陌生的,不由得瞪大眼睛,盯着白唐直看。

白唐一臉“我不驕傲”的表情,感嘆道“我真是不得了啊,果然老少通殺!”

相宜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白唐愣愣的看着懷裡的小傢伙“什麼情況?”

“白唐,”穆司爵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你還真是老少通殺。”

白唐很清楚,穆司爵說的“老少通殺”,和他說的“老少通殺”,絕對不是一個意思。

他只能安撫自己——不要理穆司爵那種人!

“寶寶乖,不哭了,叔叔抱着你,好不好?”

白唐用盡方法,耗盡他畢生的溫柔,想哄着相宜不要哭。

顯然,他那些招數對相宜完全不受用,小姑娘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越哭越凶了。

穆司爵看着,笑得越來越戲謔。

在白唐看來,穆司爵這是赤裸裸的鄙視。

真好笑,穆司爵哪來的自信鄙視他?

白唐挑釁的看着穆司爵“有本事你來,把她哄不哭了,我就算你贏。”

穆司爵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白唐,淡然而又篤定的說“我贏定了。”

“我只看見有人在吹。”白唐冷哼了一聲,“我這麼帥氣可愛都搞不定小孩,穆七,你只會嚇到孩子,讓她哭得更大聲。”

穆司爵沒有理會白唐,看了看相宜。

小姑娘在白唐懷裡越哭越大聲,再讓白唐抱着她,她大概會從此對白唐有心理陰影。

穆司爵從白唐手上抱過相宜,低眸看着小傢伙,聲音里透出少見的溫柔“別哭,沒事了。”

相宜感覺好像換了個人抱着自己,睜開眼睛看了看,見是穆司爵,慢慢地不哭了,對着穆司爵“啊!”了一聲。

海豚般清亮乾淨的聲音,聽起來不但沒有恐懼和害怕,反而充滿了興奮。

穆司爵看着懷裡的小姑娘,心臟被一股柔柔的什麼包裹住,忍不住笑了笑,整個人人變得格外柔和。

白唐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我靠,我沒有看錯吧?”

穆司爵居然會抱小孩,還沒有把小孩嚇哭?

這不是神奇,這純粹是不科學啊!

白唐蹭過去,碰了碰穆司爵的手“你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絕招?”

“……”

穆司爵不動聲色的愣了愣。

他沒有任何絕招。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許佑寧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事,如果他足夠相信許佑寧,他們的孩子也可以像相宜這樣,平安無事的來到這個世界,在很多人細心的呵護下,快快樂樂地成長。

可是,他們的孩子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會有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慢慢長大,學會叫他爸爸。

穆司爵的心臟就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他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太對了,心裡有一股什麼正在咆哮着要爆炸開。

小相宜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穆司爵心情不好,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穆司爵,“咿呀”了兩聲,像是要安慰穆司爵。

穆司爵看着懷裡可愛的小傢伙,心底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把相宜交給蘇簡安,轉身離開兒童房。

蘇簡安抱好相宜,也沒有叫住穆司爵,只是示意陸薄言跟着穆司爵出去。

她可以猜到穆司爵想到了什麼,這種時候,需要有一個人在他身邊,陸薄言是最合適的人選。

房間里只剩下蘇簡安和白唐,還有兩個小傢伙。

白唐越看越覺得疑惑,好奇的問“簡安,穆七這是怎麼了?”

“……”

蘇簡安沒有說話。

這種事,不應該由她來告訴白唐。

她只是叮囑白唐“不要問司爵,如果可以,他會主動告訴你。”

白唐端詳了一下蘇簡安的神情,隱約覺得——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嚴重。

既然這樣,他還是聽蘇簡安的,什麼都不要問吧。

穆司爵已經不高興了,他這樣子跑過去,問錯了什麼等於火上澆油。

當然,火焰燒的不是穆司爵,而是他。

穆司爵走齣兒童房,徑直朝着走廊盡頭走去,那裡有一個可以眺望遠處海景的小陽台。

他推開門,走到陽台上。

視野突然間開闊起來,春天的陽光和寒風毫無預兆的撲面而來,溫暖中夾着絲絲寒意。

穆司爵只是感覺到寒意。

那抹夾雜其中的微薄的溫暖,無法撫慰他心底的疼痛。

沒錯,就是疼痛。

許佑寧為了他,決然回到康瑞城身邊卧底,她藏着太多秘密,還讓自己背上了無數責任。

她的處境,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危險。

更加致命的,是她懷着孩子,而她隨時有生命危險。

康瑞城發現許佑寧的秘密之前,如果穆司爵不能把許佑寧救回來,他就要從此失去許佑寧。

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叫許佑寧的女人,穆司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陸薄言跟着穆司爵走到陽台上,和他肩並肩站着,過了片刻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許佑寧救回來。孩子的事情,你先不要多想。”

穆司爵看着蔚藍的海平面,目光變得和大海一樣——深邃不見底,讓人看不透。

孩子的事情——他怎麼能不多想?

他和許佑寧的第一個孩子,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他擁有很多東西,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卻不能同時保住許佑寧和孩子。

沒錯,他只能放棄自己的孩子。

可是,那個孩子原本應該像西遇和相宜一樣,來到這個世界的。

陸薄言拍了拍穆司爵的肩膀“他會原諒你。”

“不會的。換做是我,我不會原諒一個放棄我的父親。”穆司爵無奈的搖搖頭,唇角浮出一抹凄寒的笑意,“可是,怎麼辦呢——我更愛他媽媽。”

陸薄言過了很久才說“司爵,你沒有見過他,所以才能輕易做出決定。”

他當了爸爸,才真正了解身為人父的心情。

如果穆司爵見過孩子,他會更加難以做出選擇。

就像現在,如果要他在蘇簡安和兩個孩子之間做出選擇,他沒有什麼可猶豫的,因為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

命運對穆司爵,還不到最殘酷的地步,或許是要留給穆司爵生的希望。

陸薄言看向穆司爵“酒會那天,不管能不能把佑寧救回來,你都一定可以看見她。”

是啊,按照計劃,酒會那天,只要許佑寧出席,穆司爵就一定可以看見她。

穆司爵沉寂已久的心臟,終於重新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