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眾侍衛分開後，古天爍低聲詢問向芷遙，“是出什麼事了么？”

雲長歆的侍衛都是精銳，有些曾是在軍隊中立了功，被選拔出來的。所以古天爍還能認出他們，向芷遙並不覺得驚訝。

“有點小的變故。都在意料之內。將軍不要擔心。”向芷遙朝古天爍笑了笑，內心卻已經決定，回去之後，將金櫻齋的侍衛還給雲長歆一些。

跟隨古天爍，一路上凈是士兵給他行禮問好。向芷遙好奇的問，“這邊只有古將軍您一人坐鎮么？”

古天爍點頭，“現在是我，到過年的時候，就換成於元錦。”

“哦。”向芷遙點點頭。

“原先不是這樣安排的。聽說阿錦做了什麼事惹到你了，主公才臨時換了主意。”

唔……

於元錦只是代表所有人的意思，給她傳個話，這也要被雲長歆罰？

不過，罰的漂亮！

今天古天爍從新領地趕回來，是和向芷遙商議一種新武器。向芷遙叫它火銃，因為隱約記得古代有這麼一個東西，至於歷史上真實的火銃是什麼樣子什麼原理，她完全不知道。

和古天爍聊完需求和制約因素，向芷遙上城樓走了一圈，測量了齒劇的距離，又和一個有築城經驗的老兵聊了一會兒。一下午的時間悄然過去。

古天爍問向芷遙，要不要在鎮南關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向芷遙搖了搖頭，“王爺跟我說過，最晚也要子時回去。”

現在趕回去，基本也就晚上九十點鐘，能在子時之前。

鎮南關的住宿環境不好，向芷遙很清楚自己不是吃得了苦的人。她可以接受十一點睡覺，但不能接受床板硌人，被子不耐寒。

古天爍便送一行人出了鎮南關，幾人返回城中。

天已經黑了，他們走的小心，也就走得慢。進入主城，看天空星斗的位置，亥時已經過半，向芷遙率先翻身下馬，將韁繩牽在手中。

有侍衛勸道，“夫人別管那些說法了，天晚了，在馬上走得快。”

所謂“那些說法”，指的是普通人不能在城內騎馬。

王妃的身份當然無所謂，可向芷遙今天出行穿的很平民，再者，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騎着馬在城內狂奔，回頭率應該不亞於宮明深夜狂砸平寧府大門。

向芷遙自己無所謂，但還是別丟雲長歆的臉了。

把馬匹交給兩個人，叫他倆去安頓馬匹。向芷遙和剩下的人不行往城中走去。

城南的街道向芷遙還未曾這樣悠閑的逛過，她這一天折騰下來也累了，索性放慢了腳步，順便觀摩一下繁華的夜景。

她有個有趣的發現。

幽州不光是不禁賭，而且不禁聲色。

有些建築外觀與酒樓無異，燈籠卻掛的非常密集，大門口有幾個衣着顯眼，姿容嫵媚的女人，極為熱情的招攬着過路的男性客人。

向芷遙盯着她們看了兩秒，才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樓。

一行人陷入一個很奇妙的狀態。一眾男子目不斜視，神色莊嚴，眾星拱月下的女子卻盯着青樓門口猛看。

一陣騷亂出現在青樓側面的巷子里，緊接着，一個身着煙粉色紗裙的女子從巷子里沖了出來。她跑的很快，頭髮在寒風中飄揚着，曳地的裙擺顯得礙事，被她提在手裡。

女子的腳上沒有穿鞋。

赤着腳踩在冰冷的路面上，瘋了似的橫穿街道，奔向對面的巷子。

跟隨在女子後面的是一堆男人，有四個還是五個向芷遙沒看清。他們統一服裝，手上握着棍棒，一面追着前方的女子，一面口中罵著粗野的話。

女子鑽進對面巷道的人群中消失不見，那幾個手持兵器的男人就暴力的排開人群，窮追不捨。

周邊路人紛紛停下腳步，注視着這奇怪的一幕。

待他們都消失在視線里，向芷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向身後的侍衛，“咱們過去看看。”

說完，提起裙子小跑過去。

侍衛們迅速跟上，其中一人開口，語氣猶猶豫豫的，“夫人，這事兒我們就別管了。”

向芷遙一面跑，一面回頭瞥了他一眼，“有人當街施暴，不該插手么？”

“……”

侍衛沒說話，因為王妃把這件事定義為當街施暴，他們實在沒什麼可說的。總不能告訴王妃，這不是當街施暴，而是青樓里一個姑娘偷跑出去，一群青樓打手追她回來。

看樣子王妃並不知道青樓是什麼樣子的。

要是被王爺知道他們對她講了這些烏七八糟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呢。

女子和那些打手並不難追，他們走過的地方，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施以注目禮，宛如路標一樣。

向芷遙跑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停了下來，像是那姑娘走進了死胡同，被打手給堵了。

聽見裡面傳來謾罵的聲音，“跑，我讓你跑，看你還能跑到哪兒去！拿了錢還想跑路，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醉吟樓是個什麼地方。”

緊接着，破風聲，清脆的響聲，和女子的哭叫聲接踵而至，聽得剛到巷口的一眾人頭皮發麻。

鞭聲一直未曾停歇，女子的氣息甚至跟不上它的頻率，以至於叫聲都是破碎的。

“住手！”向芷遙總算跑了過去，何止住這一群人。

她聽見他們提到錢財，大約是早有仇怨，這她管不着。但無論如何，濫用私刑，還是該制止的。

總共五個彪形大漢回過身來，目光聚集在向芷遙身上。黑夜裡光線昏暗，只能看清她是一個女子，身材不錯。

為首一人面目凶戾，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清楚，醉吟樓的！勸你別管閑事，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話落，跟隨着向芷遙的一眾侍衛也走到了，站在向芷遙身後五六米遠的位置。

他們有規矩，只有向芷遙遇到危險，才會出手。絕不會主動出擊，即便是路見不平，也不會。

這其中的道理向芷遙還不懂。但她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武力解決這件事。

她又上前一步，冷笑着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