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祈楠輕嘆一聲，“陳某如今匿於異鄉，無兵無權，不知世事，幸得殿下相助，得保一人太平。只是複位之事，如何看都是遙遙無期。”

雲長歆溫雅笑道，“世子此言差矣。古人云，君子能以向晦入宴息。養精蓄銳，何嘗不是掌握主動。”

陳祈楠只是搖頭，“身在他鄉，有心無力。殿下也無需寬慰，陳某明白自己的處境。陳某，只有一事相求……”

向芷遙聽不懂兩人文縐縐的官僚話，她對陳祈楠也沒什麼興趣，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陳雨涵身上。

這位冰山美人在兄長提出有事相求之後，桌子下的手抓緊了衣襟。

向芷遙這個角度正好可以能看見。

她無端的想到了陳雨涵和陳祈楠爭吵後的情形。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似乎和尋常兄妹不一樣。他們總是存在無數解不開的矛盾似的，難道說，這就是皇家的特色？

“世子但說無妨。若是本王能力範疇內，定當盡心竭力。”

陳祈楠道，“小妹是陳某唯一的親人，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人。二十有一的年紀，在大安一直沒尋得合適的人家。殿下的救命之恩，陳某無以為報，只有將小妹獻給殿下，也算了卻了在下一樁心愿。”

宴會上可寂靜了。

文武官員的眼神都在雲長歆身上，還有的看着向芷遙。

都知道王爺獨寵王妃一人，還送公主過來。這大安世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向芷遙的眼神有點獃滯，一時沒回過味兒來。

陳祈楠要嫁妹妹！

目光落在陳雨涵身上。

公主生的很漂亮，雪膚花貌，眉目如畫。關鍵是她見了誰都怯懦嬌羞的樣子，更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平寧府上美人雖多，但正卻陳雨涵這種類型的。

而且身份也很好。

公主和王子，聯姻的官配。

不等雲長歆說話，向芷遙就先行開口，“公主的意思呢？”

她的話讓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雨涵身上。

陳祈楠的目光落下，變得柔和，“小妹，王妃問你話呢。”

向芷遙話落，手掌就被人用力的捏了一下，其中警告意味濃重。她下意識的縮手，兩隻手都攏在袖子里，讓雲長歆捏不到。

賭氣的不看雲長歆。

人家世子主動提出聯姻，這傢伙半點表示都沒有，底下人一片鴉雀無聲，她暖場還暖出罪過來了？

不看雲長歆，向芷遙的目光就停留在陳雨涵身上。她清楚的看到，陳雨涵桌子下的手在發抖。

不知道雲長歆看見了沒有，按說他們倆的視角沒什麼差別。

陳雨涵低着頭，讓人看不見她的神色，輕輕開口，嗓音微不可聞，“全憑兄長安排。”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來喜怒，沒有尋常女子被父兄安排婚姻時的嬌羞恐慌，平靜的異常。

起碼可以看出來，這樁婚事並沒有帶給她喜悅。

雲長歆語氣里透着淡淡的無奈，“祈楠，你十多個姊妹中，只和七公主親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將她遠嫁異國，你如何捨得的啊。”

他稱呼陳祈楠的表字，有拉關係的感覺。

向芷遙覺得他還是想娶陳雨涵的，不過有了前車之鑒，她不再輕易開口。

陳祈楠也是笑，無奈的搖頭，“嫁的近又如何？到底是要進別人家門的，再捨不得，也由不得我啊。若是能將她託付給殿下，我才是真的放心。”

雲長歆語氣平緩如常，“恐怕要讓世子失望了，我已經成家，有了妻室。令妹貴為公主，該匹配地位相當的未曾婚配的才子，如何能嫁到我府上？”

向芷遙的眼神漫無目的的飄着，忽然發現於元錦在對自己使眼色。極為頻繁的擠眉弄眼，讓她擔心他臉部肌肉抽筋。

將軍顯然是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她對飯桌上的話題也留了一耳朵，下意識的說道，“祈楠的妹妹是公主，如果嫁到平寧府，按說該是王妃的位置。這好辦啊，我讓出位置就可以了。”

她這句話講得很認真，語氣里沒有絲毫的賭氣意味，所有人都下意識以為，這是楚漣兒神色熟慮後的結果。

其實向芷遙確實深思熟慮過。王妃的位置，是一個利益的紐帶。雲長歆要找一個強大的勢力聯合，可以通過聯姻的方式。

可現在這個王妃的位置是她佔著！

若是楚家還在，那沒什麼可說的。

問題是楚家都滿門抄斬了。

她這個假貨全然是佔著茅坑不拉屎。還不如早點讓位，讓雲長歆娶個公主。

話音剛落，雲長歆一聲怒吼，“胡鬧！”

向芷遙就在他旁邊，被他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驚愕的目光朝他投去，就看見雲長歆陰沉如水的面龐，眸中壓抑不住的火氣。

她呆住，手臂被雲長歆死死的鉗住，力道大的讓她想掙扎，但這個場合顯然不允許。

“楚漣兒，做我的王妃是什麼委屈的事兒么？還想着讓給別人！”他的聲音沒有壓低，所有人都聽得見。

“瑀川……”向芷遙開腔之後卻不知道說什麼，因為她實在摸不清雲長歆的意圖。

男人神色更陰冷了幾分，將她扯過來，兩人幾乎是臉貼着臉，嗓音低沉狠厲，“我告訴你楚漣兒，平寧王妃的位置，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

話落，向芷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從坐墊上拽起來，扯着出了包廂。

“……”

關門後雲長歆就鬆手了，舉步朝樓下走去。

這家酒樓是被雲長歆包了的，走道兒上一個人都沒有，就每隔一米有盞燈籠，光線不明朗，對向芷遙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來講，還挺難受的。

到一樓感覺到冷風的寒意，向芷遙才悠悠的開口，“你說讓我跟你去酒宴，沒說附帶替楚漣兒跟你吵架啊。”

雲長歆側頭瞥她一眼，涼涼的道，“誰讓你說那種話的？”

雲長歆的話落在她心裡，竟然沒有消散，反倒是滋生出來一些情緒。

“你就這麼喜歡楚漣兒？”

雲長歆腳步頓了頓，擰眉道，“我記得自己說過，那封休書是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