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遙有些焦急的道，“怎麼會不能啊……我知道你沒有放棄那個位置，只要你站在最高處，其他人都只能仰望你，又有誰敢質疑你？”
雲長歆看進她烏亮的水眸里，牽唇極輕的笑了下，“先不說我最後能不能成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即便是帝王，同樣要畏懼人言。何況，還有太后的養育之恩。”
聽着他的話，向芷遙漸漸明白，她那句安慰，根本就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全然沒有體會到身處漩渦正中的無力。
說到那太后，向芷遙聽很多人講過她的事。工於心計，心狠手辣，可到底是個女人。在雲長歆年幼時處處防備着他。可相較於每天在外忙碌的親兒子，還是這個過繼來的孩子每天與她相伴，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感情。
這幾日她也聽雲長歆屬下提過，雲琰之所以殺不了他，跟太后的關係不小。
雲長歆實在是太艱難了些，認個親生母親，都有這麼大的阻力。
向芷遙繼續不死心的鼓勵他，“可是，史上哪個聖賢君王，沒有逆着人言行走過？民女心裡，您比他們賢明一百倍，將來一定萬民歸心，又怕什麼人言呢。”
即便是心情沉鬱，雲長歆也被她逗笑道，“你這馬屁可是拍的越來越溜。這般油嘴滑舌，我真不該把你帶在身邊。”
向芷遙知道這是他的戲言，希冀的眸光注視着他，“那，老闆心裡有決斷了么？”
“容後再說吧。”雲長歆目光微斂，拿起桌上的茶盞，隨意的望着漸漸沉入杯底的茶葉，“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考慮那些還太遠了。”
唔，也是啊。
向芷遙也落下目光，瞄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還有半個小時才天黑。不想這段時間跟他沒話說，就把腦袋湊過去一點。拉長了嗓音喚道，“老闆——”
“何事？”
向芷遙笑眯眯的道，“老闆想不想聽聽我以前的事？
雲長歆先是驚訝，還沒來得及答話，一個人影出現在茶樓門口，並快步朝他們走來，兩人的注意力同時被吸引了過去。
是自己人，南宮洛洛。
此時的南宮洛洛並不是高冷美艷的氣質，而是一身幹練的短工打扮，墨發用手帕整齊的束起，分明是一個男性的夥計。手裡拿了張羊皮捲軸，放在雲長歆桌上。
“老闆，東北商幫的老闆讓我給您帶個話，他們有批上好的絲綢，想跟咱們交易。”
南宮洛洛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臨近幾桌聽見。這是為了讓鄰桌人打消疑慮。至於她話中用的詞語，向芷遙猜測着，應該也是有所暗指。
雲長歆接過信紙，隨口應道，“是筆大生意，容我看一下。”
早知道雲長歆和他的手下都是老戲骨，果然是入戲極快。
向芷遙很好奇那羊皮捲軸上的內容，但她也明白，以現在她的身份，對於雲長歆身邊那些事兒，她知道的越少越好。遂將目光移到別處。
信紙在雲長歆手中停留了不到半分鐘，就被送回南宮洛洛手上，雲長歆道，“生意有點大，做還是要做的。至於怎麼做，明日再議。”
“小的明白。”南宮洛洛換了身衣服，連同聲音氣質都變了，“那小的這就回信去。”
“去吧。”雲長歆率性的揮手。
待南宮洛洛離開，向芷遙才轉過臉來，“生意不小，老闆是不是花些時間考慮？”言外之意，她的故事是不是改天再講。
然而雲長歆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感覺，“生意不小，要考慮的就不是做不做，而是要花多大的心思，給對方多大的面子。說白了就是……我要不要親自去。”
“哦。”向芷遙裝模作樣的點點頭，然而她對雲長歆話中隱藏的意思絲毫不理解。
“實在是難決斷，不如你給個建議。”
哈？讓她一個局外人給建議？王爺你開什麼玩笑。向芷遙很認真的拒絕，“我不懂經商，不合適。”
“無妨。他們最後八成也統一不了意見，最後還是要抽籤訂。”
老天，雲長歆以往做的大決斷，都是抽籤決定的么？
話說到這份上，向芷遙也不好再拒絕，只得問道，“此行遠么？”
“一去一回要一個月。”
“事情緊急么？”
“算是緊急。若我親自去，應該沒有多餘的人手送你和果丁回去。所以說，你可能要跟着我們一起。”
嘶……向芷遙眼珠子轉了轉。時長一個月，還是跟團游，並且有極帥的男人同行。
妙哉！
“那就去唄。我也好想跟老闆見見世面呢。”
大約是因為鳳棲閣之行被向芷遙當成旅行的緣故，她下意識的把之後的遠行也當成了旅遊，卻忘卻了一件事情——
一個人可以讓雲長歆有求必應，那必然不是個身份簡單的。所求之事，也必然不是容易辦成的。
她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預定了時長一個月的危機四伏的出國游。
“那我們明天下午，就動身往東。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去辦正事了。”雲長歆看了看天色，對向芷遙道。
“好。”向芷遙立刻應聲，站起身來，卻聽雲長歆道，“你方才說，願意把從前的故事講給我，還作數么？”
說來，向芷遙會有這個想法，要歸因於雲長歆先講了他以前的事。
有個人願意推心置腹的跟你講述過去，說明在他心裡，你佔據很重要的位置。向芷遙很感謝雲長歆對她的信任，就也想給予他相同的感情。
再者，目前為止，向芷遙在雲長歆這裡的資料還是零。沒人知道她來自哪裡，多大年紀，經歷過什麼，有哪些本領。僅有的信息是她的名字叫向芷遙，引薦人是緋月。
其實向芷遙早想把自己的過去告訴雲長歆。因為畢竟是在他手下做事，總是“來路不明”，不合終究是不太適。
“作數作數！”向芷遙果斷笑着答應。
“那等咱們完成了同順城的任務，去接下一單生意的路上，你講給我好了。”
好，好，你說啥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