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東聊一句，西扯一句，眼看着日頭已經升高了。

向芷遙覺得有點餓了，才意識到他們已經聊了一個多小時。

本以為跟雲長歆相處起來會冷場，會不知道說什麼。她還真沒想到，事實上會是她打開了話匣子一樣。

而且，雲長歆不冷着臉的時候，她自己都忘了曾經有一段時間，雲長歆每天用想要拍死她的眼神看着她。

大約是懷了孕後，身體需要的營養都是兩個人的，飢餓感來的強烈，向芷遙桌子下的手按了按胃部，怕當著雲長歆的面肚子叫起來。果斷截住話頭，“瑀川，中午還回去么？”

這無疑是在問雲長歆要不要留下跟她一起吃飯。

“你要是不嫌我煩，我就不回去了。”雲長歆笑容溫雅中帶了一絲痞氣，像是年輕的貴公子賴在心儀的姑娘家裡。

“不嫌不嫌，我也正沒事兒可做呢。”向芷遙下意識留雲長歆，話出口後才想起來，她是準備遠走高飛的，實在不該跟雲長歆有過多接觸。

抿了下嘴唇，又笑道，“我去廚房看一眼。不知道廚娘們消息靈不靈。我馬上就回來。”她這是要看看廚房有沒有準備雲長歆的飯。話雖然說的玩笑意味十足，半點不清晰明了，但想來雲長歆是理解的。

男人把玩這手中的茶杯，幽深的黑眸注視着她，“我還以為你要去廚房親自掌勺呢。”

他這話里沒有詢問，沒有打趣，說的無比認真正經。眼裡的神色也是如此，把向芷遙都給說得蒙了。

給雲長歆做飯要發生在半個月前，明明時間過去的不久，她卻覺得那些記憶已經十分久遠。

當初……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看到雲長歆就心情愉悅，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跑去廚房，把一班子廚娘嚇得半死。把自己用來研製彈藥配方的腦子用來研究菜譜，忙活一整天之後，拿着成品獻寶似的端上桌。

簡直……

簡直就像個小傻子。

真的，她當時怎麼也不想想，自己做的再用心努力，也趕不上那些廚娘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經驗啊。

心裡千迴百轉，幾秒鐘過去，雲長歆卻還是那個神情盯着她。向芷遙被他看得心虛，心虛的時候就下意識的乾笑兩聲，“瑀川，你不會真想吃我做的東西吧。”

雲長歆點了點頭，很自然的樣子，“想吃，你做么？”

“……”

向芷遙感到有些無語，“不是，我做的能有廚娘做的好么？”頓了頓，嘴角略微揚起一些，打趣道，“你別為了誇我委屈自己。我現在養胎的心情很好，不用你誇。”

也不知為什麼，雲長歆平靜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他恢復的很快，快到向芷遙以為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雲長歆開口，依然是平淡的語氣，“沒覺得你做的多好。不過是主人家親自下廚，更顯得是誠心留客人吃飯，你說是不是？”

向芷遙：“……”

她內心嘀咕了一句：我說不是。

“我尊貴的王爺，這裡是你的府邸，我才是客好不好。”說著，翻了個白眼，隨性輕快的樣子，又道，“況且，我現在肚子大了，廚房那麼巴掌大的地方，根本轉不開身。我走了啊，馬上回來。”

說著，拉開門出去。

這邊離金櫻齋內的小廚房也就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她沒穿大氅，早春的冷風鑽進領口，凍得她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被冷風這麼一吹，整個人頭腦都清醒了幾分。

多年來理性思維的訓練，讓她腦海里立刻羅列出了幾個問題。

雲長歆為什麼沒事閑的過來找她。

雲長歆為什麼沒事閑的在她這裡吃飯。

雲長歆為什麼沒事閑的讓她給他做飯。

雲長歆為什麼……對她的態度突然變好了？

向芷遙抽了抽鼻子，感覺自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去小廚房看了一眼，廚娘們見到她，像是被包圍的殘兵見到了援軍，一個個的眼睛放光。

“娘娘，王爺在這裡用膳么？”

“娘娘，王爺平常都吃些什麼啊？”

“還有什麼忌口？”

向芷遙抿了抿唇，開口就是清晰簡明的幾道菜譜，烹飪方式，以及注意事項。

以前跟雲長歆出行過，知道他的口味並不稀奇。但向芷遙很厭煩自己將他的喜好記得這麼清楚，總是不能記得那是一個跟他無關的男人。

目光垂下，幾乎條件反射的撫上腹部。

等這個孩子出來，除非是雲長歆的種，否則，她跟他都不會再有半點瓜葛。

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楚漣兒這具身體排卵不規律……也就是說，是能生出異卵雙胞胎的體質，那麼她經歷了那一晚的混亂之後，也說不準

肚子里兩個孩子，爹不是同一個人。

理論上是成立的，不過她也就短暫的猜測了一下，時彥給她診過脈，孩子都也有了，她難道還在乎是不是雙生胎？是的話早告訴她了。

從小廚房出來，途經下人房，她叫幽蘭去市場上買些綠豆糕回來，然後才回到主屋，和雲長歆繼續聊天。

她其實不想和雲長歆接觸。

曾經幾次因為他，傷的鮮血淋漓，卻每一次事後都不知不覺的再次被他吸引。她下定決心留下孩子，這她相信自己能辦到，但對於派生出來的想法和他劃清界限。向芷遙並不覺得自己可以輕易做到。

現在和他相處，簡直就是服毒自傷。

熬到中午飯被端上來，向芷遙總算是可以不再一直控制不住的和雲長歆聊個沒完。

好久沒跟雲長歆一起吃飯，桌上又沒別人，連龍井那個沒義氣的都沒在屋裡待着，乾脆跑出去了，讓向芷遙覺得有些拘謹，再加上懷孕後胃口就那麼回事，吃了小半碗米就不再動筷子了，拿了切好的水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

“你最近中午都會睡一會兒么？”雲長歆詢問她的習慣，顯然是沒想讓向芷遙為他的到來而遷就。

忽然為她着想，讓向芷遙感覺有點不適應，心裡再三叮囑自己這是為了那個孩子，隨後點點頭，又道，“但睡不睡也沒什麼區別，我平常都沒有午休的習慣，也就為了這個孩子，才去睡一會兒。今天不睡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