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個神情都被雲長歆看在眼裡，不只是什麼情愫作祟，此刻雲長歆有些心疼床上的女人，想到她夢境里，驅走那些令她不安的環境。
雲長歆以為她睡兩三個時辰就該醒了，沒想到都後半夜了，向芷遙還是沒醒，倒是皺眉的頻率逐漸增加，而且還開始夢囈。
起初雲長歆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於是湊近了些，猶豫着要不要把她叫起來。向芷遙就想感應到什麼似的，眉頭緊鎖起來，下一句哀求極為清晰——
“求求你，別殺左桐。”
雲長歆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中一樣，渾身一震。他怎麼也沒想到，將向芷遙困住的噩夢，竟然是自己白日里對她的威脅。
“我不殺她，我也沒處罰她，她還好好的和她弟弟在平寧府呢。”雲長歆立刻否認自己做的事，輕輕拍了向芷遙的臉頰，意圖將她叫醒，卻沒能成功。去摸了向芷遙的額頭，才發現比平時燙了一些。
於是時彥就被叫了過來。
聽雲長歆說了向芷遙叫不醒的情況，時彥非常想把手中的藥箱砸在雲長歆頭上，“藥效明天早上才過去，你現在能把她叫醒才見鬼了。”
“她還發熱。”雲長歆言簡意賅。
時彥眉頭一皺，走到床邊探了向芷遙額頭的溫度，見她神情緊張，又去摸了她的脈象。
接觸的病例多，即便從向芷遙這裡得到的信息沒多少，還是足夠時彥分析出全局的。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時彥收回手來，還是和白天里一樣的淡定，抱着手臂看着雲長歆，“我本來以為你打了她，讓她有了滑胎的跡象，現在看來……老哥你是只對她說了些話。”
回頭看了眼向芷遙睡不安穩的神情，“我一時還真想不明白，她那性子，你對她說什麼能讓她被噩夢魘住？”
“你說她只是做噩夢了？”雲長歆此時不像個威風王爺，而是像個尋常的病患家屬。
“是，噩夢。沒什麼大事，早上藥效過了就能醒過來。勸你到時候哄哄她，如果我推斷的沒錯，她是被你嚇到滑胎的。”
雲長歆臉色一沉，“你少猜測我的事。”
“哈，你那檔子破事兒當我想管？我是不想老這麼半夜三更的被人叫起來。懷孕的女人受不了刺激你都不知道？你再不待見這個孩子，好歹也得為她考慮考慮。”
時彥說完就走，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向芷遙發熱的溫度不算低，於是她早上醒來前的一個時辰，還是有侍衛提了食盒到州宰府，說是醫聖大人送來的葯。
“放那兒吧。”
雲長歆一夜沒睡，眼裡出現了幾分血絲。按了按眉心，起身走來床邊。
日頭升起來後，床上的女人倒像是從噩夢中擺脫了一樣，睡得安穩了很多，讓他又不忍心叫她起來。
目光落在向芷遙隆起的腹部，眼裡的光略微恍惚。
向芷遙感覺自己睡了很長的一個覺，陷入了一個恐怖的夢境。
她夢到自己回到數月前，雲長歆還不知道她不是楚漣兒，她還在和吳茉茉鬥智斗勇。被雲長歆叫來州宰府，看到場子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女人。
她和上次一樣的駐足在原地，卻見那女人抬起頭的時候，樣貌漸漸的換成了左桐。
隨後她跑進州宰府，問的內容變為了為什麼要殺左桐。
夢境里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懷孕，連個救左桐的憑藉都沒有。
向芷遙倒吸一口涼氣，直接驚醒。條件反射的想坐起來，但因為懷孕，腹部使不上力，沒能成功，再度躺回了床上。
“醒了？”床邊傳來男人平緩的聲音，“睡得可夠久的。”
向芷遙聽得出這是雲長歆，下意識的身子抖了一下，又因為夢境里的內容，伸手摸自己的腹部。
孩子還在。
向芷遙立刻撐身坐起來，雲長歆下意識的伸手扶着她的肩頭。向芷遙坐起身來，瞪大了眼睛看着雲長歆，“求你，別殺左桐。我會乖乖生這個孩子。你可以鎖着我，派人盯着我。”
雲長歆沒打算聽時彥的話哄她。但向芷遙這樣拉着他的手臂苦苦哀求，他也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那你就記住你說的話。只要孩子生下來，你和她做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承諾得來的太容易，向芷遙簡直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神情立刻變得喜悅，脫口而出，“謝謝王爺。”
這個稱呼讓雲長歆眉梢略微一抬，顯得有些不悅。
向芷遙看見了，可她不知道如何改口。
表字是朋友之間稱呼的，他們現在的關係顯然不合適。
她也不可能叫他主公。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從前於元錦說的一句話——
不要仗着主公寵你，就為所欲為。
那時候，雲長歆還因為於元錦說了脅迫她的話，就把於元錦調到了前線去。可現在看來，於元錦還真是對雲長歆了解的夠全面，一語成讖。
雲長歆從床邊起身，坐回桌邊，不緊不慢的道，“我不會再把你關到地下室，那樣不利於養胎。我會派別人盯着你。”
別人？
向芷遙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那洛洛呢。”
雲長歆神色涼薄，“這件事是你害了她，你還好意思問她怎麼樣了？”
向芷遙慚愧的垂下頭去，“對不起。”
雲長歆沒搭理她，屋內一時寂靜。
半晌，向芷遙又開口，乞求的語氣，“我可以看一眼左桐么？”
又是左桐。
雲長歆忽然慶幸左桐是個姑娘，這萬一是個男人，他真要懷疑向芷遙愛上那個人了。
“你要是放心不下她，就讓她到金櫻齋當差。”
“可以么？”向芷遙眼裡閃起激動和喜悅。
“嗯。”雲長歆實在不願意再談論這個話題，“還有件事，我們該談一談。”
“嗯，你說。”向芷遙拉了拉被子，將自己蓋的更暖和些。現在她的動作比原先小心了些，因為肚子里的孩子對她有用。
雲長歆注意到她這樣的小動作，多看了一眼才道，“我想知道，送信給喬殷麒之前，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又提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