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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彭嵐一臉陰沉地坐在桌前,昏暗地燈火將她明艷的五官照出了不同的陰暗,在這夏日裡竟都透着一絲寒戾。

侯在一旁的胭脂打了個哈欠後,湊到跟前:“小姐,已經很晚了,該休息了!”

彭嵐並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拿起茶潤了一口。

胭脂見狀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小姐,這都二更天了,我看公子是不會來了。”

“啪”地一聲,彭嵐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碎,這突然的動靜將胭脂嚇了一跳,而後她就看到了殷紅的血從彭嵐的手上淌了下來。

“小姐你的手……”胭脂慌了,然而彭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手已被割傷,反而怒氣沖沖地瞪着她:“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了?你是斷定我會輸給一個鄉野丫頭嗎?”

“不是的。”胭脂聞言下跪:“小姐,胭脂不是這個意思。公子許久不曾出現,奴婢猜他一定是忙着聯絡那些舊日門客去了,恐怕……恐怕只有明日才有時間來見小姐……”

“聯絡那些門客有什麼用?”彭嵐咬牙道:“沒有軍隊他靠什麼起事?”

“小姐說得是,所以小姐更不用擔心了,公子無論如何都一定會來見您的。”

這話許氏給了彭嵐一些安定,她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些,胭脂見狀立刻給彭嵐處理傷口,而後又去清理地上的碎片。

“叫羅誠來。”

胭脂一愣:“小姐,羅統領早上不是帶人去夷州了嗎?”

彭嵐思忖片刻:“這樣,你現在立刻趕去夷州找他,我有件事要他馬上去做。”

“現在?”胭脂錯愕,而彭嵐一臉認真,眼神透着毒辣:“對,就是現在!”

……

夷州,是楚地與屬地臨近的一座城鎮,它的轄地略大,包括着許多蠻族土著所居的大小播州在內,是一處隔三差五就會鬧騰兩下的地方。

不過也恰恰是因為蠻族土著較多,所以這些鬧騰往往都被當地的土司,族長們自行解決,故而鮮少鬧大,於是值守的城備軍都是相對懶憊的。

因為彭壽前來告知了計劃,羅誠便帶着挑好的人手,晝夜兼程地趕到了此處,當他帶着人馬來到夷州城門處時,就看見這座本應該重兵把守的城池,只有幾個守衛在懶散地值守,而大部分的守衛居然都歪在一邊睡得打起呼嚕來,也是頗為驚訝的。

“你們現在是匪徒流寇,一會兒搶到的東西都是你們自己的,不用上交。”羅誠低聲交代着:“不過,你們只有半個時辰。”

眾人兩眼放光,紛紛點頭。

羅誠手一招,眾人蒙面,隨即衝著城門奔去。

這些人可是實打實的兵勇,而且還是羅誠特意挑出來的兵尖子,他們扮作流寇匪徒,但配合卻是十分順溜的:有人順着牆根摸到值守的士兵身後,將其割喉:有人則突然竄出將城下睡熟的士兵捂住口鼻,迅速取其性命。

不過是三息而已,城門下最初的防備就破了,而後他們飛出了鐵索掛上牆頭,攀爬而上,當他們如同鬼魅突然出現在城牆之上,士兵們這才察覺與驚醒。

可是,他們根本來不及叫喊出聲,有手捂住口鼻,有刀刃在胸腔或脖頸處翻飛。

於是刀刃白進紅出,四處都是血在飛濺,一個個的生命就此倒下,於一片靜謐中,城池被破,城門打開……

羅誠再次招手,更多的人縱馬沖入了夷州城中,而後城裡的狗叫聲起,隨即有女人的尖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哭喊,叫嚷,此起彼伏的混雜里,大火騰空……

他們矇著面,形同流寇搶掠殺伐,有男人出來反抗,被砍斷了手臂,倒進血泊;一片打砸燒里,他們冒充匪徒翻箱倒櫃,鐵錢首飾散落一地;更有人放肆的猥褻着女子少/婦,儘管並未做出更出格的舉動,卻也弄得四處惶惶。

他們突如其來,走得風捲殘雲,待到守備軍反應過來,慌亂趕赴城中起火之處時,滿城已無匪徒流寇半個人影!

這一夜,夷州是恐慌不安的。

當夜色褪去,天蒙蒙亮時,羅誠已經帶着部下飛奔至大小播州兩城之間的一片林地里休憩了。

因為東西不上交歸屬個人,所以大家此時都還是極為亢奮的,給他們休憩的一刻鐘更多人用來整理自己的搶掠之物。

“羅統領,胭脂姑娘來了。”羅誠正靠樹喝水,斥候竟帶着胭脂來到近前,驚得羅誠幾乎是跳了起來:“你怎麼來了?是小姐出事了嗎?”

胭脂一臉疲憊:“她沒出事,是她讓我趕來找你,要你帶上你的人,馬上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胭脂當即上前在羅誠耳邊告知後,羅誠臉色一沉:“我知道了,請你回稟小姐,一定辦好。”說完他立刻沖副手命令到:“叫大家立刻收拾上馬,我們今日必須趕回渝州城。”

……

祠堂內,姥姥對着牌位上香時,偽裝成紅姑的唐九兒入內後,就將面具撕了下來,默默地站在了一邊。

姥姥拜了三拜後,才回身看向唐九兒:“如何?可有魚兒上鉤了?”

唐九兒搖了搖頭:“無人來尋我,也無人與我話中有異。”

姥姥聞言冷笑:“都挺沉得住氣啊!那你查的又如何了?”

“門中各處,除了家業房和鳳雉房外,沒尋到其他飼養的鴿籠。”

姥姥轉了眼眸:“那烙印的事呢?”

“我已有主意,但是需要你幫忙。”

……

“唐簫師兄?”後山上,花柔剛把手裡的草藥放進身後的背簍,就看到了唐簫,不免驚訝:“你不是應該在屋裡養傷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一個人躺在屋裡實在悶得慌,就出來走走。”唐簫說著輕輕抬了下手,狀似活動。

“那你也不該跑到山上來呀!”花柔趕緊背起背簍走向唐簫:“走,我扶你回去。”

唐簫無奈似地笑笑,由着她扶着慢慢地往山下走。

“姥姥她……責罰你了嗎?”

唐簫一愣,隨即搖頭:“沒有,她知道我是受了傷不能承受毒浸才不得不讓你嘗試的,也就接受了這個結果。”

“真的?”花柔狐疑道:“可是師父說,我會因此成為門主……這麼多年,姥姥一直培養你當未來門主,這件事被我破壞了,她一定很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