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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躺在床上,精神略有些不濟。

唐九兒喂她喝完最後一勺藥,邊給她理氣邊勸:“別悶在心裡了,你得撒開手。”

“說得輕巧,唐門我撒得了手嗎?簫兒我撒得了手嗎?”

“不放手,就你這身子骨,能撐得了幾年。”

“只要能把唐門穩穩噹噹地交到簫兒手裡,我立刻咽氣都行。”

唐九兒聞言嘆氣:“油鹽不進。”

姥姥當即白了唐九兒一眼:“你還不是一樣?你若不那麼護着花柔,就是幫我了。”

“花柔好了,唐門才能好。你對唐簫的舐犢之情早已讓你失去了理智。”

姥姥被噎得語塞,忿忿地哼了一聲,扭頭不理唐九兒。

唐九兒則兀自搖頭。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陣子,姥姥自言自語起來:“也不知簫兒現在如何了?怎麼還不回來……”

姥姥轉頭看向唐九兒,臉上全是憂色:“他不會有事吧?”

“刺殺孟知祥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

姥姥登時急了,不高興道:“你就不能寬慰寬慰我?非要……”

話沒說完,叩門聲響起,是唐敏叫門。

“進來!”

唐敏推門而入:“門主,唐簫回來了。”

“真的?”姥姥馬上撐着身子坐起來,喜出望外:“他人呢?在哪兒?”

“人在院外,不過,他受傷了。”

“什麼?”姥姥掀開被子便要起身,但因為動作太猛一個眩暈向後倒去。

唐九兒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她:“慢着點!”

“我沒事!快,快讓他進來見我!”

“是!”唐敏應着奔了出去。

唐九兒趕緊給姥姥裹上了一件披風,扶着她走到桌前坐下:“人回來了,你這下可踏實了。”

姥姥點頭,又看了唐九兒一眼:“可他受傷了。”

“能活着從孟知祥的手裡回來,知足吧!”唐九兒話音剛落,唐簫走了進來。

姥姥看到唐簫,眼光熱切,立時激動起身,但起身一半後又坐下了,她眼瞅着唐簫胳膊的傷處,滿眼都是疼惜,臉上卻又繃著冷勁兒。

唐簫來到桌前,跪下:“姥姥,簫兒回來了。”

姥姥繃著臉,一派怒色:“哼,你還知道回來!”

“簫兒是唐門弟子,就算做了錯事也會回來領罰,簫兒絕不敢不歸家。”

一個家字,讓姥姥臉上少了幾分冷冽。

唐九兒此時已上前伸手扶唐簫:“你快起來,讓我看看你的胳膊。”

唐簫沒有起身,他跪在地上,雙眼看向姥姥。

姥姥見他居然還拗着,自是綳不住了:“叫你起來你聽不見啊?”

“您不原諒我,簫兒不敢起。”

“你有什麼不敢的?”姥姥聞言話就從口中懟了出來:“只要是和花柔有關的,就沒有你不敢的!”

唐簫低頭不語,像霜打了一般,唐九兒見狀看着姥姥,無聲地用口型提醒她:胳膊。

姥姥看他那執拗樣子,又氣又心疼,再瞅他胳膊的傷處,更是不忍:“好了好了,我原諒你了,快起來讓毒主給你看看。”

“真的?”唐簫抬頭,眼裡有着喜悅:“您真的原諒我了?”

姥姥急切道:“真的!別墨跡了,快讓毒主檢查一下你的傷勢!”說著人都激動地扶着桌子站起來了。

……

唐飛燕抱着雙膝坐在床上,盯着床上擺着的一身喜服,淚眼婆娑。

這是訂婚宣布後,她特意準備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穿在身上。

敲門聲傳來,唐飛燕擦乾眼淚:“誰啊?什麼事?”

“小姐,唐簫師兄回來了。”

唐飛燕一愣,立刻跳下床拉開了門:“他回來了?他還好嗎?”

“聽說受了傷,這會兒人在姥姥那裡。”

唐飛燕立刻飛奔而出。

……

唐九兒檢查過後將布條重新紮好。

“怎麼樣?”姥姥關切的眉眼都皺在一起:“不會落下毛病吧?”

“這郎中醫術不錯,接得很是周正,換我,怕是都接不了這麼好……”唐九兒看向唐簫:“他可有給你開藥?”

唐簫點頭,把藥方拿了出來,遞給唐九兒。

唐九兒接過藥方,看到上面的內容,眼裡閃過一絲驚詫,但她立刻掩飾住,將藥方還給唐簫:“按此服藥,你應當三個月便能痊癒。”人又轉身沖姥姥道:“你們還有話要說,我就不多留了。”

姥姥點頭,唐九兒離開。

姥姥看向唐簫:“既然是去救花柔,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她們人呢?”

“我吩咐她們過一個時辰再回來。”

“這是為何?”

“要是我們一起回來,您會因為簫兒的錯,而重罰她們。”

姥姥冷哼一聲:“任務失敗,幾時回來都是要領罰的!”

唐簫拽了拽姥姥的衣袖:“姥姥,這次您可不能罰她們,若無她們,唐門危矣!”

姥姥疑惑地看向唐簫:“這是為何?”

“我趕到成都府時,鳳主已經把她們出賣給孟知祥了…”

姥姥聞言眉頭緊皺。

“本來我只能選擇帶她們逃離,保存實力,但花柔卻告訴我,她偶然聽到了孟知祥正在集結兵馬……”

“集結兵馬?”姥姥很是錯愕。

“是!姥姥您有所不知,孟知祥早就對唐門心懷不軌,他秘密在九蠻山中修了一條直達合州的兵道,若不是我們幾人出手將其炸毀,現在孟知祥的兵馬恐怕已經追到山門口了!”

姥姥臉上的驚詫消失了,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十分淡定:“所以她們的功勞,就是炸了兵道?”

“對!她們攔截了孟知祥的大軍……”唐簫說到此處突然反應過來:“您為什麼一點也不驚訝?”

姥姥笑了笑,沒說話。

“您早知有兵道之事?”

姥姥點點頭:“這兵道,可不是為了吃下我唐門修的。”

“不為唐門?那是為了……”

姥姥眉揚起:“想知道?等你做了門主,這些我都會告訴你的!”

“姥姥……”唐簫一臉無奈。

“簫兒,我讓花柔去刺殺孟知祥,你以為就是鐵了心讓她去送死嗎?”

唐簫沒有啃聲,他不能說是,但心裡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是,這個任務對她來說非常困難,但她修的可是毒功,若是連她都不能抓住機會殺掉孟知祥,門內還有誰能以最小的代價解決最大的麻煩呢?”姥姥嘆息一聲:“我是薄情,但對你並不薄情;我也的確冷血,可若無冷血犧牲,哪有唐門這三十年來的安然與壯大?”

姥姥說著伸手在唐簫的肩頭上輕輕一按:“你怪我心狠,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扛起真正的責任,若有一日它扛着千百斤重擔,扛着唐門的未來,那一兩個人的生死和這唐門的安危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唐簫皺着眉搖了搖頭:“一定有辦法可以避免這些犧牲,找到別的方法去守護唐門。”

姥姥苦笑道:“也許吧,我是做不到了。希望你手中的唐門能夠做到吧!”

“姥姥……”唐簫不只是無奈更多的是無力—在姥姥的心中,唐門的門主依然只能是他。

“行了!我知道你不想我罰花柔,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不僅不會罰她,以後……也都不會再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