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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鳴陣陣,遂州的驛站迎來了新的一天。

一夜渾渾噩噩,醒醒睡睡的花柔坐起身來,擁着被子發獃,她浮腫的雙眼裡滿是疲憊。

一晚上她都在斷斷續續地做一個夢,夢裡她被一匹黑色的狼追逐着,無法停下,一直在驚懼中狂奔,偏偏她的身上掛滿了鐵鎖,沉重無比。

此時床帳被拉開,陌生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xiaojie醒了?”

花柔有些僵直地看着這個丫鬟:這個人不是……

“愣着幹嘛,是我啊!玉兒。”玉兒湊到近前低聲告知:“我要去外間外伺候、迎來送往,只能貼了這人皮面具。”

“你做的?”

“我可沒着本事,是唐欣唐虎她們連夜做的,還有,你在意的那對主僕,已經毫髮無傷地藏在一處民宅里了,待事成後,就會放她們走的。”

花柔聞言舒了一口氣:“那就好……誒我呢?我要戴的面具呢?”

“做xiaojie的那張失敗了,多得材料又沒有,所以我們一合計,你就不戴了,反正你是深宅大院里的千金xiaojie,誰都不曾見過你的容貌,不怕!”

玉兒說完突然就換了腔調,且恭敬低順地對花柔道:“奴婢伺候xiaojie梳洗更衣吧。”

花柔毫不在意地站起身來,玉兒一把將她按回床上坐下:“規矩!別忘了昨天出門時,教咱們的禮儀規矩!”

花柔看着玉兒眼裡的緊張,徹底清醒了。

此刻,她不是花柔,而是董家xiaojie,行止舉措半點都不能有錯。

花柔深呼吸了幾下後,調整過來,她緩緩地向玉兒伸出了自己的手,玉兒恭敬地攙扶她起身,步履輕緩地走向梳妝台。

姿態十足了,只是眼裡仍舊是藏不住的緊張與小心。

“從現在起,您就是大xiaojie,是董璋的女兒董玉容。”玉兒在花柔耳邊剛剛交代完,門就被叩響,兩人都是緊張得身子一顫,齊齊看向了門。

“xiaojie,孟家二公子和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門外是下人在請示:“他詢問您半個時辰後可否出發?”

“xiaojie知道了,就半個時辰後動身吧,有勞二公子了。”玉兒高聲作答後,看着窗前人影消失了,才和花柔對視一眼,輕輕舒出口氣。

此刻,驛站外,孟府派遣而來的迎親隊伍正列隊等候,大約是想表達對這樁婚事的重視與熱情,又不低矮半分,故而他們的行頭可謂是鮮衣怒馬,氣勢上更是威風凜凜。

嫁妝一箱箱地抬上馬車,幾個清點的人不停地數驗核實,不時的催個兩聲或是囑咐着小心。。

前來迎親的孟家二公子孟貽鄴和貼身侍從站在馬匹旁,邊等邊小聲嘀咕。

“公子,小的不明白,明明是大公子迎娶,老爺怎麼讓您來迎親?”

孟貽鄴看了侍從一眼,一臉不悅:“這一趟,可真說不好是代兄迎親,還是為我自己。”

“為您自己?”侍從糊塗了。

“這位,可說不準會成為我的嫂子,還是……我的妻子。”

侍從驚訝地張大嘴巴:“您的意思是……”

“董孟聯姻已成定局,但她到底嫁給誰,卻要看父親最後的定奪。”孟貽鄴話音剛落,就有了一陣小小騷動,而後有人喊着來了,便見一幫下人簇擁着身背xiaojie的喜婆走了出來。

孟貽鄴上前兩步張望,只看見大紅色的蓋頭晃蕩,不由地撇了撇嘴,朝這幫人走了過去。

一幫人來到車架前,喜婆把xiaojie送上車駕,由着丫鬟伺候着入廂,這時孟貽鄴已到了車架前行禮:“郡主安好,我乃孟府二公子孟貽鄴,此番迎親,父親派我前來。從這裡至成都府,都將由我陪同郡主前往。”

花柔鑽進車廂內,等玉兒放下車簾,拉了她的胳膊才做了回答:“有勞公子。”

孟貽鄴直起身時,貼身侍從已將馬兒牽到跟前,孟貽鄴就在車架前直接上馬,與掛紅馬車並行,準備出發。

然而此時,一匹馬卻從送親隊伍的後方緩緩上前,隨即這馬兒愣是不顧禮儀的強行橫插在了孟貽鄴和掛紅馬車之間。

馬上坐着一人,他身着甲胄,臉上是厚厚的絡腮鬍,說起話來瓮聲瓮氣透着一股子粗野勁兒:“鄙人乃董府送親使吳偉,擔負保護郡主之責,孟公子有心了,還請循禮先頭引路吧!”

孟貽鄴不悅地盯着吳統領上下打量,眼神里有毫不掩藏的睥睨,然而吳統領一臉正色地回看他,眼神毫不避讓,好像鐵疙瘩一樣完全不能領會睥睨是什麼。

尷尬,僵持,終歸是要臉的孟貽鄴在心裡罵了一句蠢貨後,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打馬向前,隨即高喊:“出發!”

於是,迎親隊伍開拔向前。

但是吳偉卻不做任何動作,生生待整個迎親隊伍在前走完後,吳統領才一招手:“出發。”

於是送親隊伍這才緊隨其後,打馬向前。

馬車內,聽着動靜的花柔小心翼翼地掀起蓋頭看向玉兒以口型問話:自己人?

玉兒點頭,也以口型作答:唐虎。

花柔明了的點點頭,放下了蓋頭。

……

書房內,孟知祥踱着步,時不時地停下來,瞅一眼放在桌上的地圖,愁眉不展。

“叩叩”有人輕輕叩門。

孟知祥不耐煩道:“不是說了不要吵我嗎?”

門被推開,公主李氏系著披風端着托盤走了進來,孟知祥一看是她,驚訝非常地快步上前一手接過托盤,一手攙扶了李氏:“夫人怎麼過來了?”

“老爺昨晚都在書房,怕是又熬了一夜,妾身憂心您的身子,特意叫下人熬了參湯,可老爺不讓人打擾,妾身只好自己送來了。”

孟知祥溫柔賠笑:“我的錯,勞夫人掛心,不知昨夜夫人睡得可好?夜裡還咳嗽嗎?”

“我還不是老樣子,倒是你,快些將參湯喝了吧。”

孟知祥二話不說,立刻端湯飲用,不過眨眼間就喝了個乾淨。

李氏淺笑着拿起手中的帕子為他擦拭嘴角鬍鬚:“老爺可有決斷了?”

孟知祥一愣,隨即搖頭:“還沒想好。”

“老爺總說那趙先生是不世奇才,憑他運籌帷幄便可安心理政,難道趙先生沒給你支招?”

“他的意思,是讓貽矩娶親。”

李氏會意的點了點頭:“貽矩是長子,這婚約由他來完成,無可厚非。既然如此,老爺又為什麼猶豫不決?”

孟知祥看着李氏沉默不言,眼裡是難言的糾結。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