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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安,十年前他曾是某建築工地的一名普通工人,因為妻子不忠與他人私奔,他一怒之下捅傷情敵並殘忍殺死妻子後逃亡,三個月後在海邊發現裝着他遺書的遺物,因警方後幾年緊密追捕都未發現其半點蹤跡,後認定他在案發後三個月跳海自殺的事實。

勉強克服恐懼的穆語,怔怔地盯着屏幕上顯示的有關羅明安的相關,默默暗思。

十年前羅明安三十歲,假如他當初是詐死的話,那他今年就得有四十歲。按常理來說,長期的逃亡及隱姓瞞名生活必將讓他苦不堪言,窮困潦倒,假使現在他出現在大家面前,看上去肯定會比實際年齡偏大。

她眼前又晃過王林華酷似羅明安的臉——她之所以會將他錯認為羅明安,是因為他和十年前的羅明安真的很像,尤其是眼睛。

羅明安的眼睛很長看,狹長如彎月一般,縱使帶着戾色,仍不影響它的獨特韻味。

時至今日她仍對那雙眼睛記憶猶新。

雙手抱胸,閉上眼睛,她試着第一次主動回想那天的情形。

她經過吵架的夫妻身邊,扔了垃圾,正要轉身,就聽見女人發出一聲無比凄厲的喊聲,隨即一個球樣的東西滾到了她腳邊,尚不知那是什麼的她竟還下意識地仔細瞅了一眼,當看清是一顆頭顱時,她被駭得魂飛魄散。

與此同時,男人衝到她面前,對着她揚起了那把尚還滴着血的砍刀時,一道閃電晃過,她看清男人同樣沾着血漬的臉,頓時越發驚恐,本能地擺着手尖叫着“不要殺我”的話,隨即她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再醒來時,她已躺在醫院,看着一臉擔憂的父母,她忍着全身疼痛哭着抱住他們。但在哭夠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毫髮未傷,所謂的“全身疼痛”不過是她誤以為自己受了重傷而產生的錯覺。

她慢慢睜開眼睛,勇敢地正視電腦屏幕上放大的羅明安的臉,盯着他的眼睛,她突然覺得他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可怖。

或許這麼多年她對他的恐懼,並不完全是來自他這個人,而是當初他手中緊握着的那把血漬斑斑的砍刀?抑或是那個被他砍下的滾在她腳前的頭顱?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因為她自己都說不清個中原由。但不管是哪一種,歸根到底都和他有關。

不過此時她唯一能肯定的是王林華不是羅明安,因為王林華看上去不過三十五六歲,羅明安沒這麼年輕。

長得這麼像,或許他們之間真的有某種血緣關係呢?

出於好奇,她又將網上有關羅明安的各條相關都點開查看,不過很快她就失望地發現,後面的消息都和她第一條看見到的相差不大,什麼新的信息都沒有。

想了想,她撥通了容劍電話,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只說是自己同學在寫學術論文,需要對特殊個案進行分析,想了解十年前這樁案子,知道他路道廣,請他想辦法盡量多收集些有關羅明安的相關信息。

電話那頭的容劍倒沒多問,一口應允。

放下電話,她關閉電腦,躺回沙發小窩,再次看向天花板默默靜思。她並不知道在她強忍着內心的恐懼感勇敢面對十年前那樁殘忍命案時,秦晉桓也開始了對此案的悄悄關注,因為他已猜出她在雨天的反常與此案有着密切關聯。

“十年前少奶奶一家住在平城的安居小區。一個下雨天傍晚,年僅十一歲的少奶奶下樓去倒垃圾,意外目睹了一場凶殺案,因為受驚過度,她患上了恐怖症,從此以後不敢出門,不敢與陌生人交往,每逢下雨打雷天情緒都會焦躁不安,會因為恐懼而被惡夢侵襲。後來全家搬來安城定居後,她的癥狀才得到緩解,痊癒後報名參加高考,順利進入安城大學。”

第二天一早,秦晉桓就在書房聽取卞子峻的彙報信息。

“那場凶殺案的兇手叫羅明安,天城東河鎮羅家莊人,十二歲時父母雙亡,被親戚介紹至城裡一家屠宰場學徒。十八歲時與同齡妻子相識相戀,妻子不顧娘家反對嫁給一無所有的羅明安,次年生下一女。前幾年夫妻感情還不錯,但幾年後妻子見家裡生活毫無起色,慢慢對他產生不滿,後來帶着女兒與一個有錢男人私奔了。羅明安幾經周折找到他們,乞求妻子回歸家庭,但妻子鐵了心不肯跟他回去,他一氣之下將情敵捅傷、將妻子砍死後逃離現場,三個月後他的遺物在海邊被人發現,其中還有他的遺書。兩年後警方認定他已跳海自盡,將此案結案。暫時我只了解到這些相關信息。”見老闆一直蹙着眉頭,縱使雙眼熬得通紅,卞子峻仍是滿臉忐忑。

半晌,秦晉桓才擺擺手:“你回去休息吧。”

“是。”卞子峻頓時如同得到大赦似的,應聲出去。

隨後秦晉桓也緩緩起身回房,看着沙發中尚在睡夢中的穆語手中還緊握着一個筆記本,筆記本上隱約可見“羅明安”幾個字,他內心頗有觸動。

與她掛着夫妻名義,還一直同室而居,他自以為和她很相熟,但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關心太少,少到沒辦法闖入她的內心世界。

此時的他才明白昨晚辛亦涵和穆家父母那兩通電話中包含着多少對她的牽掛與關愛,而他,不但什麼都沒為她做,反而還給她添堵,也難怪她對他的態度越來越惡劣。

秦晉桓有些內疚,見她額頭頭髮有些亂,正想伸手為她理理,不想她突然說話了:“亦涵哥,你放心,我不會再選擇逃避,一定會勇敢面對的。”

他的手僵在半空,意識到她在說夢話時,他眼眸一凜,心下泛酸。

她做夢還想着辛亦涵!

收回手,他拂袖起身。

*

因為心中惦記着羅明安的事,穆語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被鬧鐘叫醒後,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眼,打着哈欠起床。

“小語,燒退了沒有?頭還痛嗎?”

下樓聽到爺爺這麼問,她有些意外:“我昨晚發燒了?”

“是啊,燒到三十八度多,少爺特意趕回來照顧你,還是他親手喂你吃的葯呢。”余中光一邊將牛奶遞給她一邊解說。

“他?”穆語下意識地四下掃望。

“少爺一早就去公司了。”

“哦。”穆語才想起昨晚自己與秦晉桓在床上相擁而眠的情形。

原來他是在照顧生病的自己,而自己因為羅明安的事,竟然把他當成了空氣。

眼前晃過他昨晚被趕快喝斥着趕走的情形,她心裡禁不住有了幾分暖意。

看來他多少還是有些關心自己的。

你是他老婆,他關心你還不是應該的嗎?他那麼關心尹安然才叫不正常。

想到尹安然,再想到他和尹安然的親密,她原本還泛着暖意的心情驟然又變得不爽,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氣咬手中的麵包。

也罷,等着自己去做的事兒多着呢,管他幹嘛!

對着牛奶杯扔了個白眼,一如牛奶杯是秦晉桓一般。

吃過早餐,她和秦孝摯打過招呼後,坐着翁雲的車去了公司。

她一走,秦孝摯便把齊浩召進了餐廳。

“阿桓對小語的關心還是在作戲?”秦孝摯一臉不高興,因為他已把穆語剛剛臉上的表情變化都看在了眼裡。

“應該不是吧,我看少爺對少奶奶挺好的啊。”齊浩表示錯愕。

“哼,如果他真的對小語好,小語昨晚發燒時喊的就不應該是‘亦涵哥’。”

“您懷疑少奶奶對辛亦涵……”

“我從來不懷疑小語對阿桓的感情,讓我不放心的是這臭小子。你給我盯緊點尹安然的動向,別讓她有機會耍幺蛾子。”

齊浩不解:“老闆,既然您這麼不放心尹安然,為什麼不想辦法把她趕出公司呢?”

“強行把她趕走只會讓事態惡化,順其自然吧。”何況把尹安然留下還是穆語的主意。

其實他知道穆語為什麼要留下尹安然,卻沒有點破,因為他知道必須讓她和秦晉桓把尹安然和尹安靜這兩道檻都過了,才能穩定他倆的感情。

這邊,穆語一到擎天集團,就跑去找容劍,向他打聽昨晚託付之事。

“喏,你要的資料都在這裡。”容劍並沒多問,只是將早準備好的資料遞給她。

“謝謝容隊。”穆語接過資料便走到一邊仔細看起來。

當發現自己再看有關羅明安的資料、心中的恐懼感已經少了很多時,她開心極了,馬上給辛亦涵發了個信息說明此事。

很快她就收到了辛亦涵的回復:“小語,你真棒!加油!”

“謝謝亦涵哥,我會的!”她像喝着蜜一般編輯着回復的信息,意外發現聞澤煜正擠眉弄眼地往自己這邊走過來,她飛快點了發送二字,然後將手機揣回口袋。

“笑得這麼甜,看來已經知道了阿桓為你買愛心早餐的事兒了。”聞澤煜嘻笑着將一個餐盒遞至她面前。

原來他以為她剛剛是在和秦晉桓互動。

她暗暗撇了撇嘴,卻懶得多解釋。

“嫂子,王林華不肯來擎天上班。”聞澤煜只道她不好意思,也沒起疑,一邊放餐盒一邊道。

“哦?為什麼不來?你這邊給的待遇沒他之前公司給的高?”

“他說不是待遇的事兒,是他公司的領導對他很關照,他念舊情,不捨得離開。”

“哦。”穆語覺得這像王林華的作風,便沒再強求,正想問一句有關愛心早餐之事,突然聽到劉小凡在叫“穆法醫,要出去執行任務,快來集合”,馬上撂下聞澤煜,跑去大廳集合。

半小時後,她和同事們來到城東一家大型洗浴中心——樟樹林。

據最新消息,趙永利死前那個晚上,曾來過樟樹林消費,和這裡的一個叫KiKi的服務員發生過不愉快。他們現在就是來找KiKi了解情況的。因為KiKi是女的,怕有不便,所以他們把穆語一起喊了過來。

才進樟樹林,穆語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時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