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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卿?你怎麼樣?”

大驚失色的董悅芸慌忙伸手扶董宛卿,卻已扶不住,眼睜睜地看着她緊閉着雙眸癱倒在地。

她頓時也駭白了臉,失聲尖叫,“殺人了!來人啊!殺人了!”

“不不不,我沒殺人!我不是故意的!”

此時穆語早已魂飛魄散,狂拿衣服擦着手,一邊連連後退,彷彿這樣做就能改變眼前不敢相信的一幕。

“小語!”秦晉桓趕忙上前護住面如土色的穆語,一邊大喊,“快叫救護車!”

“我在叫。”聞澤煜緊張地揚揚手機。

“宛卿?你別嚇姑姑啊!”

董悅芸哭着半跪在地上托起董宛卿的頭部,見董宛卿毫無反應,她一雙淚眼隨即怒向穆語,一邊掏手機,“你這個殺人犯!我要報警!我要叫警察把你抓起來!”

“公司不是有警察在辦案嗎?只要叫他們……”

“不許報警!誰敢警報我扒他的皮!”

秦晉桓嚴厲的喝斥聲嚇壞了小保安,慌忙噤聲,神色惶惶地縮着脖子溜出了辦公室。

“她殺了人啊!你怎麼能包庇是殺人犯?”

“不,我不是殺人犯!我根本沒想要殺她!只是我忘了自己手中拿着解剖刀。”穆語誠惶誠恐地向董悅芸解釋。

“不管怎麼說,這刀子是你捅進去的!你就是殺人犯!就必須接受法律制裁!必須報警!”董悅芸說罷,點開手機屏幕,準備報警。

秦晉桓面色驟陰,正欲上前,不想聞澤煜已先他一步奪過董悅芸的手機,一邊冷聲喝斥:“阿桓說不能報警就不能報警!”

“把手機還我!”因為人事不省的侄女還靠在自己身邊,董悅芸不敢大幅度起身,只能沖聞澤煜干吼,“你們包庇殺人犯是違法的!你們……”

“啪!”

秦晉桓將董悅芸的手機從聞澤煜手中奪了過來,狠摔在地上。

巨響聲驚得董悅芸驟然頓聲。

秦晉桓鐵青着臉一字一頓警告:“如果敢再囉嗦半個字,你的下場會比手機慘。不信就試試。”

董悅芸看了眼已然摔成碎片的手機,又看了眼殺氣騰騰的秦晉桓,這才噤若寒蟬。

“阿桓,我……”

“別怕,有我在,沒事兒。”秦晉桓秒變溫柔,輕輕地將膽戰心驚的穆語攬回懷中安慰。

“聞總,傷者在哪兒?”兩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衝進辦公室。

“這邊。”聞澤煜迅速引領他們,“救護車還沒到,看要不要先採取什麼急救措施。”

“好。”兩個白大褂立刻上前查看。

原來他們是公司醫務處的值班醫生。

穆語推開秦晉桓,不安地伸長脖子,希望聽到醫生說一句“沒事”。

“我們先出去。”秦晉桓將她的臉扳回,攬住她的肩,將她往外引。

“我擔心……”

“不用擔心,沒事兒的。”

“那刀子插得很深呢!我怕……”

“又沒插中要害部分,死不了。你可是專業法醫,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秦晉桓雖是取笑的口吻,但聲音卻輕柔有加,穆語知道他其實是在安慰自己,卻顧不上動容。

作為法醫,她自然很清楚這一刀不足以致命,但從來只解剖過動物和死人的她,這是第一次將解剖刀捅進活生生的人的身體,還是一個被自己冤枉了的人,會如此驚惶失措也很正常,何況那一刀刺得還不淺。

此時她的心情很複雜,除了驚惶忐忑擔心與內疚,更多的是迷惑。

之前她和聞澤煜一樣,斷定董宛卿就是那個在背後對她使壞的人,畢竟除了董宛卿,食堂部的人沒幾個知道她除了專案組成員以外的總裁夫人的身份,也沒有誰和她有過節。

董宛卿是食堂部最有動機、也最有機會做這件事的人。

董宛卿剛剛的反應已讓她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結論。

那麼問題來了:這件事明顯是針對她的,如果不是董宛卿做的,那會是誰做的?董宛卿是誰為背了黑鍋?

與她有過節的人……

“來,坐下先喝杯茶壓壓驚。”

秦晉桓溫柔地引她坐下,她才發現自己已跟他來到了會議室。

坐下接過杯子,慢慢啜了口茶,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不止是她,就連聞澤煜意識到這事可能與董宛卿無關,要不然後面他不會遲遲不叫保安進來轟董宛卿走。

她不相信精明的秦晉桓會覺察不到這件事的蹊蹺。

既然知道董宛卿不過是替罪羊,為什麼他還執意要開除董宛卿?

“對了,你拿解剖刀出來是要做什麼?”

秦晉桓突來的問題讓穆語驟然理清了思緒。

原來如此!

她心下火氣陡然飆升,重重地擱下手中茶具,滿目怒氣地瞪着他。

“怎麼了?”秦晉桓已看出她的異樣。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是董宛卿做的,為什麼還要開除她?”她開門見山問話,拐彎抹角太累。

“擎天早就不歡迎她。”

穆語用一副已看穿他的神色冷笑:“你借這件事兒開除她,除了讓她背下這個黑鍋,另一個原因是想殺儆猴給那個真正使壞的人看吧?”

秦晉桓眼眸微閃,緩了數秒後才出聲:“我會懲罰她。”

“怎麼懲罰?不痛不癢地叫批評她幾句還是語重心長地給她講道理?”

秦晉桓垂了垂眸,再出聲時語氣有些軟:“小語,這件事是她不對,我會警告她,你就……”

穆語拂袖而起:“同樣是公司職員,犯同樣的錯,任什麼董宛卿就要被開除,她卻只是被口頭警告?你管理公司難道不應該‘陟罰臧否不宜異同’?”

“小語……”

“再說了,就算把董宛卿開除,你確定這麼做能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尹安然從此就會本本分分認可我的身份、不再覬覦你這個姐夫?秦晉桓,你太天真了!你不知道你這樣做其實是在變相縱容她傷害我嗎?”

“不會的!小語,你聽我說……”

秦晉桓對尹安然的袒護讓穆語勃然大怒:“秦晉桓,你對尹安然如此徇私,到底是因為對她姐姐舊情未了,還是對她情有獨鍾?”

“小語!”

“請叫我穆語!穆法醫也行!這曖.昧的昵稱你留着喊你中意的女人吧。”

此時此刻,秦晉桓在她心中的好感分已降至了歷史最低點,之前他帶給她的所有動容與暖意都已經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她忿忿地推開椅子,起身離開。

她現在一秒鐘都不想看見他。

“小語!小語!”

穆語耳朵自動屏幕他的喊聲,走到會議室門口時,她突然想到他的禮物,馬上頓步回頭:“忘了告訴你,我最厭惡的就是白色連衣裙。那裙子我扔在你休息室床上,你拿去送別的女人吧。還有,你的金制解剖刀會給我帶來晦氣,麻煩你以後別再把它往我包里塞,我倒不起那個霉運。”

想了想,她又道,“另外,董宛卿醒來要報警抓我或要和我打官司,那都是我的事兒,與你無關,不勞煩你插手。”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出了會議室。

秦晉桓無語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自打了解她那段不為常人所了解的經歷後,他特別心疼,也十分內疚自己對她的關心不夠,所以準備放下身段親近她,哪知道事情竟如此不順。更沒想到這會兒還會因為尹安然的事惹得她如此不開心。

今天對尹安然的袒護確實過於明顯,也難道穆語會如此甩臉色給自己看,自己確實該好好反省了。

他默默起身折回辦公室。

此時董宛卿已被救護車接走,辦公室空無一人。

想了想,他給聞澤煜打了個電話,叮囑他好好處理此事:“不能讓這件事給小語帶來任何困擾。”

掛斷電話,感覺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他遂快步進休息室的衛生間。

再出衛生間時,看見擱在床上的禮盒,他走過去輕輕捧起,一如捧着剛出世的小娃娃一般小心。

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穿白色連衣裙,他至今仍記得母親的衣櫥里那清一色的連衣裙。

“媽咪,為什麼你只穿白色的裙子呀?”小時候,每次看見母親穿裙子,他總會反覆問這個問題。

“因為你爹地說媽咪穿白色裙子最好看,所以他每次送媽咪的禮物都是白裙子。傻兒子,你這是第幾次問媽咪這個問題呀?”

每次他重複問這個問題,母親總會捏着他鼻子溫柔地笑他健忘,而他總是藉機勾住母親脖子佯裝傻笑。

只有他知道自己反覆問這個問題的原因,他喜歡看母親回答這個問題時臉上洋溢着的滿帶幸福的笑容,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但自從董悅芸出現後,他父親就再也沒送過白裙子給母親,他母親也心灰意冷地將一柜子白裙子封存,而他,再也沒有機會問母親那個問題,也再沒見過母親燦爛的笑容。

再後來,母親因為白裙子的遺憾永遠離開了他,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這個孤寂的世界。

從此以後,他自認為不再是幸福小孩,學會了叛逆,但母親的白裙子帶給他的觸動卻永遠沒變。

上午坐在辦公室,看着桌上母親的照片,突然有所觸動,馬上讓人就着穆語的尺碼送了一條白裙子過來。之前還在興奮地想象着她穿上白裙子時的模樣,沒想到他的禮物竟遭到了她的嫌棄。

他有些沮喪地打開盒子,不想看見他精心準備的禮物竟被劃得不成樣,仔細看過刀鋒,意識到這是拜穆語的解剖刀所為時,他的臉都綠了。

這小妮子,幾次三番自以為是地誤會他也就罷了,竟然還任性到如此踐踏他的心意!

他是不是不應該對她這麼好?

*

這邊,穆語氣呼呼地出了會議室,因為還沒到下班時間,一時也不知道去哪兒好,想到劉小凡之前發微信說他在七樓找員工問話,遂去七樓找他。

不想電梯才到七樓,就看見劉小凡站在電梯外。不待她打招呼,劉小凡就已激動地開了口:“穆法醫,案子有重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