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馮老師？！

穆語驚住，手僵在半空。

“容隊，你到邊上喝口水，我來問，我來問。”吳興的聲音緊接着響起。

“走開！”

“容隊……”

“我沒殺人。”

突然響起的馮如冰的聲音讓穆語很驚喜——肯開口不就代表願意配合嗎？

“你說你沒殺人，那你告訴我你和李建雲之間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們經常電話聯繫？他出事前給你打電話說了什麼？還有，昨晚從九點半到一點你到底在哪兒？”

“容隊，你一個一個問題問吧，一口氣問這麼多個問題，馮法醫怎麼回答呢？”

“閉嘴！做你的記錄去。馮如……誰在外面？！”

話音未落，穆語面前的門便被人猛地拉開，迎面而來的疾風驚得她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嫂子？！你還沒回去？”容劍的音量陡然降低。

“正，正要回去呢，路過這裡。馮老師她……”

“吳興，你先出去。”

“哦，那筆錄……”

“讓穆法醫來。”

“好的。”吳興遂起身，快步往外走。

穆語正要邁腳，卞子峻急聲喊住她：“少奶奶，老闆讓您回去呢。”

“沒事兒，你到外面等我。”穆語應罷，進了審訊室，順手將門關上後，扭頭看了眼馮如冰。

馮如冰面色慘白，雙目無神，頭髮也有些凌亂，正頹然地坐在審訊室的中間。這副憔悴相讓穆語看着心裡莫名生疼，本能地喊了聲“馮老師”，不過馮如冰身形未動，只是微微轉動眼眸，淡淡地瞟了她一下，又將目光收了回去，然後繼續看着面前發獃。

穆語一臉疼惜地扭頭看向容劍，用眼神問他怎麼可以把馮老師帶到審訊室來。

這對於系統內部的人來說，可不僅僅是丟面子的事。

容劍面帶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己之前站的地方，然後轉身，定定地看着他面前一聲不吭的馮如冰。

兩個人似乎都在發獃，審訊室的空氣似乎也都凝滯了，才拿起筆的穆語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回應自己的目光，也沒人出聲，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她放下了筆，也不出聲，打算一邊翻看吳興前面的記錄，一邊耐心地等他們開口。

不過她很快失望了，因為吳興只在前面寫記錄了馮如冰的基本個人信息，沒寫任何與案情有關的東西。暗暗地嘆着氣，她將記錄本放下，無奈又急切地看着他們。

半晌，靠着桌子而站的容劍，突然直起身子出聲：“如冰，我們都相信你沒殺人，但如果你再這樣保持沉默，我們怎麼能證明你的清白啊？你應該很清楚現在我們所掌握的證據都對你不利！”

迅速拿起了筆的穆語，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心不受控地沉了沉，雙眸立刻看向馮如冰，緊張地等她出聲。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馮如冰都沒有接話，蒼白的臉上仍然是淡漠的表情。

“啪！”

容劍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同時喝了聲：“馮如冰！你這是什麼態度？！”

穆語手一抖，手中的筆便掉至桌下去了，但她顧不上撿，趕忙快聲輕勸：“容隊，你別急，別急，給馮老師一點時間整理思緒吧。”

“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們自己查吧。”馮如冰突然起身準備離開。

容劍馬上上前攔住她：“你現在是嫌疑人，在羈押期間不能離開市局。”

“我去關押室。”馮如冰冷冷地推開他的手，繞過他出去。

“如冰！如冰！”

容劍追出去喊，但並沒喊住馮如冰的腳步，站在審訊室門口怔怔地看着她遠去的身影。

“容隊，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眼瞅着視線中已不見馮如冰身影，穆語急不可待地發問，“你怎麼把馮老師帶來審訊室了啊？這樣會讓她很難堪啊！她現在肯定很傷心，要不然她不會……”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也是沒辦法啊！”容劍痛聲打斷她的話，“她什麼都不肯對我說，但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她不利啊！”

“所有的證據都對她不利？出現了什麼新證據嗎？那個沒寫完的血字和死者死前那通電話可不能說明……”說到電話，穆語陡然一驚，迅速轉問，“容隊，馮老師最近幾天的通話記錄詳單你有嗎？”

“有，怎麼了？”容劍立刻捕捉到了異樣信息，正色盯着她。

“你查查看馮老師前天上午十點左右和什麼人通過電話。”

“前天上午十點左右……”已轉身進審訊室的容劍，邊嘀咕邊從桌上拿起一疊資料翻看。

穆語緊隨其後，探頭而看。

突然，容劍手抖了下，然後攥緊資料迅速轉身追問：“你怎麼知道她打過這通電話？！難道你聽到過他們的對話？”

穆語被他的神情搞得很緊張，小心翼翼地問道：“馮老師不會是和李建雲打電話吧？”

見容劍點了頭，她頓時只覺得大腦一聲轟響，卻又不敢相信，隨即抱着僥倖心理弱弱地問道：“你確定是和李建雲通電話嗎？我不記得準確時間，只記得是十點左右。”

容劍將馮如冰那天上午的通話記錄給她看：“從九點到十二點，她只接到一個電話！”

“你確定是李建雲的手機號碼？”

“嗯。你到底聽到了什麼？”容劍急不住了。

自從在李建雲的通話記錄中發現他倒背如流的馮如冰的電話後，他就立刻把李建雲的手機號碼背下來了。

十分忐忑的穆語，遲疑了下，將那天無意中聽到的馮如冰的通話內容告訴了他。

“你確定沒聽錯？”容劍白着一張臉問她。

“我確定沒聽錯。”穆語一臉憂心地猜測，“你說會不會因為李建雲曾惡意騷擾過柒柒，所以馮老師才這麼警告他？而馮老師擔心把這事兒說出來會給柒柒的身心帶來傷害，所以始終保持沉默？”

“但是……”容劍本想說阿狸內.褲的事，想了想，覺得沒必要，馬上轉言，“我去找柒柒了解情況。”

“誒！容隊！”穆語急急喊住他，“要是真有其事，我覺得還是找馮老師了解情況比較好。”

容劍想了想，覺得她的話有道理，遂點點頭，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我去找如冰，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

“劉警官和嚴警官那邊沒什麼發現嗎？”

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他搖着頭嘆了口氣：“昨晚一直下着大雪，直到凌晨五點才停，城北所有監控系統都出了問題，地面所有痕迹都被掩蓋，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如冰不在案發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新的有關兇手的蛛絲馬跡——我敢打賭，如冰一定不是真兇！”

“我也相信馮老師不是兇手。”覺察到他的激動，她趕忙附和表態，隨即也嘆了一口氣，“可惜馮老師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們。容隊，要麼讓我和馮老師談談吧？你到底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