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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死她!捅死她!”董宛卿雙眼閃着興奮亮光,滿臉獰笑。

“尹安然!你要幹什麼?!”秦晉桓開始還以為尹安然拿刀是想找董宛卿報仇,此時見她竟然向穆語舉起了刀,頓時駭得魂飛魄散,一邊往那邊沖一邊驚斥。

而膽戰心驚的穆語本能地伸胳膊去搶刀,不想卻被眼疾手快的董宛卿攥住了胳膊。

眼瞅着尹安然手中的刀就要刺過來,驚惶的她準備竭盡全力掙開董宛卿的束縛。

“砰!”

“啊——”

“啊——”

“晃當!”

一聲槍響伴着兩聲女人凄厲的叫聲震襲着穆語的耳膜,她一時搞不清眼前到底什麼狀況,不過她已顧不上那麼多,忍着腰間的痛拿胳臂肘狠狠地撞了下身後的董宛卿的小腹,再猛地一推,然後準備往天台入口逃。

誰知才邁腳,散開的頭髮就被人死死地扯住了。

“放下槍!要不然我捅死她!”董宛卿聲嘶力竭地喊叫着。

穆語這時才注意到面前站着拿着槍的卞子峻,他的槍正指着自己胸口,不,應該說他想指着董宛卿,只是狡猾的董宛卿將她推到了中間。

她不知道卞子峻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護欄邊,當然,此時她也沒功夫深究這個,她只想儘快讓自己安全起來。

與此同時,手中沒了刀的尹安然顫巍巍地杵原地不知所措。

“董宛卿,你放開穆語!我保證立刻送你平安離開安城!”趕過來的秦晉桓見營救方案失敗,膽戰心寒地盯着董宛卿手中的刀勸撫。

“如果我想活的話,就不會襲警逃出來了。”董宛卿邊說邊瘋狂地揪着穆語的頭髮往身後的護欄邊退,“是你把我逼得生無可戀!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頭皮撕痛的穆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本能地倒退着跟上董宛卿的腳步。

“宛卿,你別想不開啊!你還這麼年輕啊!”尹安然哭着勸她。

“閉嘴!你這個口是心非兩面三刀的惡毒女人,我總算看清楚了你醜惡的嘴臉!我詛咒你必遭天譴!”此時的董宛卿已拽着穆語褪到了天台欄杆邊緣,隨即恨恨地瞪向秦晉桓,“我這一輩子都毀在你手上,我恨你!你記着,穆語的枉死都是你一造成的!你要恨就恨你自己!穆語,去死吧!”

就在董宛卿想將穆語推下天台時,離她最近的尹安然趁其沒注意自己,突然猛地撲過去,雙手死命一推,便生生地將董宛卿推下了天台。

“啊——”

董宛卿掉下時扯住了穆語一條胳膊,穆語一時身形不穩,和她一併翻出了天台。

說時遲,那時快,尹安然飛快拉住穆語另一條胳膊,死死地趴在護欄上使着吃奶的力氣拉着她。

此時董宛卿和穆語的身體都懸在了天台之外。

這是棟三十六層的建築物,誰掉下去都必定粉身碎骨。

尹安然不敢看下面,只是哭着咬緊牙關,雙手齊用力緊拉着穆語,生怕一失手她倆就掉了下去。

“小語!”

秦晉桓和卞子峻像箭似的飛過來,一左一右地緊挨着尹安然,迅速伸出手一上一下地抓住穆語胳膊,同時用力將穆語往上拉。

穆語幾乎快嚇暈了,但求生的本能讓她緊緊地反手抓着尹安然的胳膊。突然感覺有兩隻強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下意識地想拉一把董宛卿,但是肩部已經受了傷的董宛卿已體力不支,慢慢鬆開了穆語的手,終於掉了下去。

“啊——”

慘絕的尖叫聲讓穆語骨寒毛豎,大腦一聲轟響,便暈倒在了秦晉桓懷中。

“小語!”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的秦晉桓,聲音都變了調。

慘白着一張臉的尹安然癱坐,瑟瑟發抖。

“快!送醫院!”

容劍一提醒,秦晉桓才頓醒,馬上抱起穆語飛也似的往天台入口狂奔而去。

尹安然一雙大眼睛含滿淚水,木然地盯着秦晉桓漸行漸遠的背影,將怨恨與酸楚都藏在了淚水背後。

“尹小姐,我們送去醫院。”容劍說話時,和劉小凡一併扶起了她。

“謝謝。”她一垂眸,豆大的淚珠便潸然而下。

寒風乍起,烏雲驟襲,雲縫中漏出一抹蒼白無力的殘陽落在已空無一人的天台上,顯得格外、陰冷。

早已成血人的董宛卿,此時毫無生氣地躺在三十六層樓的底下,腦漿迸裂,眼睛爆凸,死狀極為滲人,讓圍觀的路人無一不驚叫捂眼。

一生極愛美的她,做夢也不曾想過自己竟然會以這麼醜陋的方式離開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

夜色降臨,寒氣瀰漫。圍觀的路人早帶着惶恐各自縮回了家,只剩下處理現場的警察。

警察們面無表情地將董宛卿塞進又硬又冷的屍袋,抬上車揚長而去。

昏黃的路燈亮了,在距離那灘已然凝固的血漬一米開外的路邊,閃爍着一道五彩光芒,那是董宛卿指甲上掉落的一枚水鑽,雖然它身陷骯髒的小石道上,卻仍掩飾不住它耀眼絢爛的色澤。

只是一陣冷風吹來,毫不留情地將它吹翻,它無奈的連接滾了幾次,最終萬般不情願地滾進了下水道口,它奪目的光芒也隨之消逝,一如已香消玉殞的董宛卿,已完全從這個世界消亡的董宛卿。

*

博愛醫院。穆語病房。

坐在穆語病床邊的秦晉桓,緊緊地抓着穆語的手,雙眼裡滿是焦慮。雖然容纓已不下數次向他保證過穆語沒事,卻仍不能緩解他半分焦心。

“啊——”

“小語!沒事兒了!”他緊緊抱住從睡夢中驚坐起來的穆語,連聲安慰。

“這是哪裡?”穆語迷茫地看着他,眼神顯得有些空洞。

“這裡是醫院,你現在在醫院,你很安全。”

穆語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神智才清醒過來。

“董宛卿呢?”雖然心中已有答案,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死了。”秦晉桓的聲音有些低沉。

“死了。”她喃喃地重複,目光有些獃滯。

因為秦晉桓這層關係,董宛卿從第一次見到她起就對她各種看不順眼,而她亦不喜歡董宛卿。不過她以為他們只是相互厭惡,卻沒想到董宛卿竟恨她恨到了這種程度,不惜和她同歸於盡。

撇開今天的事,她其實一向挺同情頭腦簡單的董宛卿,因為她知道董宛卿素來只是董悅芸用來對付她的工具。

無父無母的董宛卿總以她姑姑為榮,以為有這樣一個姑姑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殊不知這其實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如果沒有這個她引以為榮的姑姑,她的生活也許會過得很辛苦,但起碼不至於在最美好的年華里死得這麼慘烈。

“就算這起車禍是她所為,頂多就坐幾年牢,很快就可以出來,她為什麼要如此決絕呢?”她看着秦晉桓表示不解。

秦晉桓避開她的目光,垂着眸半晌才應聲:“她自小沒有父母,是董悅芸將她一手帶大的,在她心裡,董悅芸和秦文滔就是她的親生父母。如今董悅芸和秦文滔為了自己的利益無情地棄她而去,她就像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小孩一樣,對親情徹底絕望,對生活也徹底絕望,內心對家的渴望讓她變得瘋狂,失去了理智的她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你我,最終傷人害己。”

“這份渴望的代價未免太大了吧?”穆語忍着腰間的疼痛表示迷惑。

秦晉桓淡淡一笑:“你從小有父母疼愛,肯定沒辦法理解那些自小缺失父母之愛的孩子的內心世界。越是沒有的就越想擁有,越想擁有就越害怕失去。”

見她眼裡仍帶迷惑,他嘆了口氣,“如果你看見路邊有隻小狗在啃一塊沒肉的骨頭,想上前幫它扔掉的話,我想那隻小狗一定會撲上來撕咬你,直到讓你放棄這個念頭為止。對於你來說,那只是一塊沒味兒的骨頭,但對於它來說世間少有的美味。從來不缺‘美味骨頭’的你,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它的需求。”

穆語怔了好一會兒才再次輕問:“你說到底是董悅芸和秦文滔逼死了董宛卿,還是我們倆逼死了她?”

秦晉桓眼眸微閃,再次垂眸而答:“是她自己的執念逼死了她。”

“她的執念?她……”

“好了,別想這麼多了,你還受着傷,需要多休息。”他輕輕扶她躺下。

“尹安然怎麼樣了?”躺下時她又問。

“她還好,只是受了點驚嚇,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她臉上的傷呢?要不要緊?”

“可能會留疤。”

“留疤?!”她吃驚極了。

她知道那兩道口子有多長,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臉上留兩道那麼長的疤那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啊,尤其還是像尹安然這樣喜歡精緻的女人,更應該是致命的打擊。

“可以去整容嗎?”

“應該可以。”

“那等她身體狀態好些後,你讓纓纓去幫她聯繫家比較好的整形醫院吧。”

秦晉桓有些詫異,隨即點了頭,沒再多言。

穆語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盯着天花板。

若換作以前,她肯定不會多問半句尹安然的事,更不會允許秦晉桓對尹安然有半分關心,但不管怎麼說今天要不是尹安然,她的下場很可能就和董宛卿一樣了。

恩怨分明是她做人的準則。

“老闆!”卞子峻敲門進來,“請您出來一下。”

“什麼事兒?”

“這……”卞子峻看了眼穆語,面帶難色。

“你去吧,我休息一會兒。”穆語說完閉上了眼睛。

她已猜到卞子峻叫秦晉桓出去是因為什麼。

秦晉桓也似有覺察,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起了身,跟着卞子峻出了病房。

“老闆,尹小姐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