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院長胖胖的臉上滿是痛惜，“當時無名婆婆不知怎麼地跑下了車，我們找遍了養老院內內外外，都不見她影蹤，還以為她走失了，沒想到她竟還留在養老院里，更沒想到那天晚上養老院會意外起火。唉，可憐無名婆婆就那樣葬身於火海了。”

“那個葬身於火海的老人不是有兒子嗎？她的後事不還是她兒子來處理的嗎？”穆語詫異地看向秦晉桓，“你還說她兒子非常通情達理，沒吵沒鬧！你後來還另賠了一筆錢給她兒子！”

秦晉桓沒回應她的話，而是看向了院長。

院長立刻向穆語解釋：“是這樣的，出事後，秦總非常關心這件事兒，要我儘快處理這件事兒，以免時間長了引起大眾誤會。因為聯繫不上送無名婆婆來養老院的女士，我第一時間聯繫上了這個小夥子，小夥子也很快趕來了殯儀館。也許是因為他看望老人這麼幾年，也看出了感情，看見無名婆婆死後他很傷心，不過因為他到底不是老人的親生兒子，他沒有說任何責怪養老院失職的話，只是為無名婆婆的不幸遭遇傷心難過，還配合我們為無名婆婆料理了後事。我們擔心有居心叵測之人利用這件事兒滋事兒，對外宣稱小夥子是無名婆婆的兒子。又怕小夥子亂說話，我們又以感謝他幫忙為由，給了他一筆錢。”

“哦。”解了惑的穆語趕忙向院長表示感謝。

“沒事兒沒事兒，”院長笑着擺手轉問，“不知還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嗎？”

穆語搖頭時秦晉桓出了聲：“仔細做好搬遷工作，一定不能再出任何紕漏！”

“秦總您放心，這次我們做好了萬全準備，一定不會再出半點紕漏的！”院長等了幾秒，見秦晉桓沒再說話，指着外面輕聲道，“如果這裡沒什麼事兒的話，那我忙去了？”

見秦晉桓微微頷了首，她又指了指相片室說道，“一會兒會有人來整理相冊的。”

“知道了。”

“那我走了。”院長說罷，匆匆離開了相片室。

待院長離開，秦晉桓拉了拉穆語的手，示意她一起離開，卻見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相冊，不由得心生疑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穆語慢慢地端起了相冊：“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哪裡不對勁兒？辛亦涵？”

穆語微微點了點頭，看着他，擰着眉頭認真分析：“蕭煜然對投資向來沒興趣，他肯資助亦涵哥創辦永宜是因為他和亦涵哥之間的特殊感情。六七年前亦涵哥離開家鄉，初到安城謀求發展，是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青澀小夥子，那個時候蕭煜然卻已是億萬身家的人生贏家，他們之間就像童話中的王子與灰姑娘，在這份感情中，蕭煜然必定是主導方。我甚至有理由懷疑辛亦涵最初並不是同性戀，是蕭煜然愛上了他，然後拿巨額投資利誘他委身於自己。事實上到現在應該都是蕭煜然愛亦涵哥更多，要不然就不是蕭煜然屢次喬裝去亦涵哥家幽會，而應該是亦涵哥主動去找他。”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因為“幽會”一詞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好一會兒她才繼續出聲，“蕭煜然只是把周意彤當花瓶娶進門，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娶進門之前必定也約法三章了，比如不能干涉他的私生活。不，周意彤當蕭太太是麻雀變鳳凰，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她是聰明人，應該有自知之明，不需要蕭煜然約法三章，她也知道怎麼擺正自己的位置。而當時蕭煜然對亦涵哥必定是百般寵愛的。既然如此，周意彤怎麼敢對亦涵哥指手畫腳？蕭煜然又怎麼可能讓她對他的愛人指手畫腳？

“就算當初周意彤仗着亦涵哥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背着蕭煜然欺負他，那時隔三年之後，永宜實業在安城商界已佔着一席之地，亦涵哥也是曉有名氣，早不知當初那個青澀小子，他完全可以挺直腰桿對周意彤的頤指氣使視而不見，為什麼他還要默默忍受這一切呢？”

“也許……”秦晉桓想了想才接話，“辛亦涵的父母和妹妹在六七年前都死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也許在家裡人都去世後，他在無名婆婆身上找到了感情的寄託，開始把她當成自己逝去的親人來照顧。這個時候對於他來說，照顧無名婆婆早已不是周意彤對他的刻意為難，而是他的份內之事，所以他後來會定期來看望無名婆婆，再後來也非常熱心地為無名婆婆料理後事。也許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為之呢？”

穆語覺得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又回到了最初的疑問：“周意彤最初當蕭太太必定是戰戰兢兢的，她知道亦涵哥與蕭煜然的關係，又怎麼敢對亦涵哥頤指氣使呢？她難道不怕蕭煜然一氣之下摘了她蕭家少奶奶的頭銜嗎？要知道覬覦這個頭銜的女人多了去了呢！”

“也許……”秦晉桓思忖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出聲，“也許最初她不知道辛亦涵與蕭煜然的關係？”

說完也覺得不對，又自顧自地搖起了頭，“就算不知道那層關係，起碼辛亦涵與蕭煜然還有合作夥伴關係，她又不傻，按理反而應該更加禮待辛亦涵才對。”

兩人正在討論時，有工作人員拿着箱子進來收拾相冊，為免影響他們的工作，秦晉桓和穆語離開了相片室。

“我還是覺得亦涵哥和無名婆婆的關係沒這麼簡單。”穆語手中還端着那本相冊，站在太陽底下，她再一次打量起了無名婆婆與辛亦涵的合影。

“阿桓，”她示意秦晉桓看合影，一邊問，“之前你第一次看見這張照片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秦晉桓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應道，“沒什麼感覺。”

“不是，”穆語將照片合上，慢聲解說，“假如你從來沒見過這張照片，也不認識照片上的人，現在你是第一次看這張照片。”

她將相冊打開，將合影重新呈至他面前，繼續說，“如果我問你他們是什麼關係，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不要思考，馬上回答我！”

“母子！”想了想，秦晉桓又補充，“或者祖孫！”

“母子……祖孫……”穆語慢慢將相冊再次合上，若有所思地重複着這兩個詞語。

知道她在思考，秦晉桓沒打擾她，只是默默地引她到一邊的長椅前坐下。

數十分鐘後，穆語突然掏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

“給誰打電話？”秦晉桓趕忙追問。

“容隊。我想讓容隊聯繫辛家坊的人認認無名婆婆。”

“你懷疑無名婆婆是辛亦涵的母親或奶奶？”秦晉桓非常意外。

“應該是母親吧，我曾聽亦涵哥提過，他奶奶在他還沒出生就去世了。”

“這不可能！”秦晉桓一下就推翻了她的推測，“辛亦涵的母親是安城本地人，娘家就是辛家坊隔壁村子——之前我讓子峻調查過辛亦涵他，辛家坊那邊的口音和安城城裡人的口音有所不同，不過差別並不是很大。但院長說無名婆婆講着一口她聽不懂的方言，可以確定無名婆婆不是安城本地人。所以她不可能是辛亦涵的母親！”

說到這，他又輕輕笑了起來，“你總說辛亦涵很孝順，就算無名婆婆是他媽，他也沒理由把她安置到養老院吧？”

穆語一時啞言。

其實她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猜測無名婆婆是辛亦涵的母親，就是腦子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此時被秦晉桓這麼一反駁，靈光瞬間就沒了。

她泄氣的樣子讓秦晉桓覺得很逗，眼瞅着養老院已沒有一個老人，工作人員正在做最後的撤離，在向卞子峻證實老人都已到新養老院後，他笑着攬過穆語的肩，說了句“我們去新養老院看看吧”，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搖了搖頭：“有點累，我想回去休息。”

她不是身體累，是心累。

“也好，我送你回去。”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昨天晚上一宿輾轉？只不過是在給她時間，讓她自己調理罷了。

兩人一併往外走。

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卞子峻立刻示意黃博給程祥打電話，他則快步跟上秦晉桓兩人。

黃博一邊摸手機一邊嘀咕：“一天到晚就知道和老婆視頻，也不知道那來那麼多話說。”

這邊，穆語和秦晉桓來到大門口，翁雲已將車開過來，卞子峻迅速為他們打開了車門。

就在這時，院長和養老院兩個工作人員出從養老院里走出來，看見秦晉桓和穆語，立刻上前打招呼，見穆語手中還端着那本相冊，不由得詫異起來：“這本相冊您要帶回去嗎？”

“呃，不是。”穆語才想起相冊是養老院的，立刻還給她。

院長接過相冊，一邊嘆惜：“我今天才知道無名婆婆是華城清遠人。哎喲喂，上千里的路啊，她家人也真夠狠心的啊！”

“清遠”兩個字像一股電流擊中穆語一般，她全身一顫，驀地抓住院長的手急問：“你剛剛說無名婆婆是哪裡人？！”

院長被她的神色嚇了一大跳，一時結巴起來：“華，華城清，清遠人啊。”

“你是怎麼知道她是華城清遠人的？”

“剛剛聽到那，那小夥子講視頻電話，”院長略微緩了緩神後，指着迎面小跑過來的程祥向穆語解釋，“他朋友講話的口音和無名婆婆一樣。我聽着熟悉，就好奇地問了一句，才知道那是清遠縣的口音。”

穆語劈頭就問程祥：“你剛剛和誰打視頻電話？！”

程祥也被嚇一跳，只道她在怪他擅離職守，一時訕訕地：“佳佳讓我給她買來安城的機票。”

“佳佳怎麼會說清遠口音？”

“呃，她媽媽是清遠人，她自小在外婆家長大，所以會講清遠口音。”

原來剛剛程祥和常佳佳聊天，常佳佳故意說華城話逗他，沒想到程祥挺有語言天賦，在華城呆了一段時間後竟能聽懂華城話，於是常佳佳就改講清遠話逗他，正好院長經過，聽到她講清遠話，就過來問了一句。

“無名婆婆竟然是清遠人！”穆語無比震驚的看着同樣一臉震驚的秦晉桓。

“難道……”

不待秦晉桓說完，穆語就從院長手中抓過了相冊，抽出了辛亦涵與無名婆婆的合影，一邊快聲勒令卞子峻立刻給她買機票：“我要去一趟華城！”

說這話時，她的聲音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

「本書已接近尾聲，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番外？想看誰的番外？留言必應哦。」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