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麼激動，我不是想要阻止你進去，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精神醫院是有別於其他地方的，不是什麼人進去之後都受得了的。何況現在……”

季然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就在剛才，項清的消息進來，方錦已經醒了，但她的狀態很不好，拒絕見任何人。我怕你去了，也是見不到她的人。”

見不到方錦的人，再看到方錦那副模樣，她心裡只會更加難過。她有多愛哭，他比誰都清楚，要是讓她去了，肯定又免不了的要看她掉眼淚了。

“她醒了，你還囉嗦什麼啊？還不快開車啊？”莫念念一聽方錦醒了，心裡還沒來得及開心，季然的一盆冷水就澆了下來。

方錦拒絕見任何？那她現在一定是很孤單，很無助的！可作為好姐妹的她，竟然還在這裡想那些以後的事情。

“我可不只是說她醒了……”他真的懷疑莫念念只是聽到了這麼一句。

“我知道了，別再說了！”莫念念不願再聽他往下說，急聲打斷了他。

她不想再聽到你那些不好的話了，方錦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她現在就趕過去看方錦，她一定會讓方錦平平安安地從那個鬼地方走出來。

季然被她這麼一吼，心知不討好，也就不再說了。既然她這麼想看，那就過去看一眼好了，不然她是不會死心的。

已經進入秋天的陽光，到了中午還是格外的濃烈，一下車，莫念念就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她抬起手來，往眼前擋了一下。

門口，“陽光康復中心”幾個赫赫醒目的大字暴晒在陽光之下，因而帶着令人無法直視的光彩。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在其身後的幾棟房子，因為被旁邊的幾棟高樓所擋，竟然都是不見陽光，沉浸在一片陰影之中。

莫念念還沒抬步進去，就已經感受到來自裡面壓抑的氣氛。和她想象中的一樣，是個可怕的地方。如果方錦的下半輩子都要在這樣的地方度過，那就真是太可憐了。

莫念念懷着沉重的心事往裡走，她走得很慢，根本跟不上季然的步調。季然已經走出好一段，回頭看見落在身後的她一副舉步維艱的模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果然他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這樣的地方並不適合她，如果不是為了方錦，她根本不會往前走，肯定早就轉身逃之夭夭了。

季然走回去，牽起她的手，帶着她一起慢慢走。

像是快要走丟了一樣茫然無措的莫念念，突然感受到束縛，和來自掌心的溫熱感。側頭看去，季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她這邊，此刻正牽着她的手，陪她慢慢走着。

這感覺就是在孤立無依之中，突然間找到了可以作為依靠的大樹了，心中的恐慌隨着慢慢淡化，直至無影無蹤。

很多時候，他都是專橫霸道，讓她忍受不了的。但更多時候，他是體貼溫柔的，總是會在她需要依靠的時候，主動現身到她身邊來，成了她的依靠。

他這算是將功補過嗎？該怎麼來形容他這個人呀？

兩人剛來到大樓底下，項清就出現了，為他們兩人帶路。

“在方錦醒來之前，方黎已經為她重新選了一間房，那一處較為清凈些，不會吵到她，對她會好一些。”項清這樣說的時候，已經在前方帶路了。

莫念念只能看到他的後背，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更加無法去猜測他此刻內心的情緒。

直覺告訴她，項清一定是喜歡方錦的，只是兩人都沒有跨出那一步，所以一直沒有正式在一起。現在方錦遭遇了這樣的事，項清還在她的身邊，是履行公事呢？是盡朋友情誼呢？還在他的心目中依舊愛着方錦呢？

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莫念念完全無法猜測到答案更偏向於哪一種。不過對於此刻的方錦而言，卻是哪一種，都是她無法接受的。

或許就是這樣，所以方錦才會對拒絕見任何人吧？她知道了原因，心中更多只是無奈。

除了這句話之外，項清再沒說過其他，於是三人就這樣沉默地走完這段路，來到方錦所在的房間外。

方黎站在門外，一直在發獃，直到他們走近了，發出聲響，方黎才被驚到，往這邊看了過來。

“軍長，夫人，你們來了？”方黎往僵硬的臉上擠了些笑。

“方錦她現在怎麼樣了？”莫念念走過去，小聲問了一句。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面躺在床上的方錦。

方錦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似乎想要隔絕開外面的一切。

“不肯見任何人，也不肯吃東西，這樣下去怎麼是好？”方黎懊惱地打了一下腦袋，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是他卻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

只要他一進去，方錦就會瘋狂地喊叫，把他給趕了出去，而他送進去的東西，也被方錦全都扔了出來。她一點都沒吃，他看在眼裡，心疼極了，可是除了擔心之外，他現在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你們都走開一點，讓我進去和方錦說說話，也許她會聽我的！”莫念念忍着心裡的難受，悄聲說道。

這樣下去當然不是辦法，所以不能任由着方錦這樣下去，她得進去，勸方錦吃些東西。

“我看可以試試，讓夫人進去，兩個女人會好說話一些。”項清率先表態，他支持莫念念的做法。

他不能進去勸方錦吃東西，他當然是很想有人幫他開口勸勸方錦，讓她可以放開些，別再沉浸在痛苦之中，至少別再做傷害身體的事。

“那就麻煩夫人你了！”方黎聽了這話也覺得在理，就要把方錦交託到莫念念手中。

“不行！”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揚起，把其他聲音都給蓋過去了。毫無疑問，反對的人就只有季然了。

“你說什麼呢？”大家都支持他進去，就只有他說不行，怎麼他以為她會聽他的嗎？

“你身體還沒好，她現在情緒又還不穩定，要是你進去了被她傷着了怎麼辦？”季然板着面孔說道。

他才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他只知道方錦差點活活打死了一個人，她現在的情緒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如果她認不出莫念念，對莫念念做出極端的事情來，那樣莫念念必然受害。

他絕對不能讓莫念念遭受到一絲一毫地傷害。

“不會的，錦兒一直都拿我當好姐妹看待，她是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你別杞人憂天了。”莫念念瞪着他，壓低聲音說道。

她要進去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這麼明確了，他還聽不明白啊？還非得做那個黑臉的，站出來盡說一些招人生氣的話。

“我寧願是我多想了，我可不想看到你遭受任何意外，總之我說你不能進去，你要看就在這裡看。”季然依舊冷着面孔，他的意思也表達得很明確，並且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季然，你夠了，我不想在這裡和你爭執，總之我說要進去就進去，誰也攔不住我。你們都走開一點，別妨礙我和錦兒說話。”莫念念沉下面容，帶着怒氣說道。

她那一副倔強的表情，也是說什麼都不會妥協的！

這樣兩相爭執之下，不會有結果，也不會帶來任何好處。項清見了，只好站出來兩邊去。

“其實方錦誰也不見，應該就是不想看到我們這些男人，在等夫人過來呢！她們平時感情這麼好，她是肯定不會做出傷害夫人的事情來。只不過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就走開一點點，不要走出太遠，一旦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立刻衝進去。”

他這番話對於兩方都是奏效的，兩方都這麼固執，當然只好是兩方都勸，只有大家互讓一步，這件事情才能得到解決。

方黎見狀，也跟着說道：“軍長，夫人，我知道你們來到這裡，都是出於對方錦的關心。既然是這樣，那我在這裡懇求你們，幫一下我，勸方錦吃些東西，我就她這麼一個妹妹，她不能有事的。”

“方黎，你放心，我一定會勸錦兒吃東西的。”莫念念看着方黎一臉悲傷的樣子，心裡很是不忍心，先是安慰了他，這才看向那邊一臉冷漠的人。

“就按照項清說的做，你們幾個走開幾步，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的，怎樣？”她已經率先做出讓步了，那麼他呢，是不是還要擺出一張臭臉來討人嫌。

“有什麼事就出聲，別覺得自己特別能，什麼事情都能搞得定。”睨了她一眼，季然擱下這句冷冰冰的話後，轉身向著一旁走了幾步。

項清和方黎跟着走了過去，莫念念看到這裡，才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把動作放到很輕，不想嚇到床上的方錦，也是這樣，她已經走到近旁，床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更加沒有過激行為。

“錦兒……”莫念念輕喚了兩聲，“是我來了，你拉開被子，看一看我好嗎？”

聽了她的話後，床上的人方才拉開了被子，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她散亂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看起來憔悴極了。

“看到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