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總不能就這樣被她給氣哭了吧？”方錦聳聳肩膀，儼然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她不在意是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就算她真是被氣得哭了，那個該死的看護，也是不可能過來跟她賠禮道歉的。

“但是……”莫念念話到嘴邊，立時止住了！

她感覺到不太對勁，但又不好開口問。他們都沒對方錦說過這裡是精神病院，而方錦則是要住在這裡的病人。可是看方錦的樣子，卻是不以為意，像是早有所料了，怎麼會這樣？

是因為她們剛才下樓去抓螢火蟲的時候，門上陽光康復中心的名字驚醒了方錦嗎？可是不對呀，她們要抓螢火蟲，所以都去了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既然燈光都照不到了，方錦就算有看到，也會因為光線過於昏暗而看不清楚吧？

可她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像是已經知道了一切！真不知道該不該問！

如果方錦已經知道了，那她再開口問，就等於是跟方錦提起精神病的事。如果方錦還不知道，那就更糟了，她得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解釋一遍，稍有半句不得體的，只怕就會傷到方錦。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不問的好，不管方錦是否知道，只要不提，都可以相安無事下去。

莫念念心裡想了很多，嘴上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出來，最終更是選擇吞咽回去，不再開口。看到她這副模樣，方錦不由得挑了下眉頭。

“怎麼了？念念，你想問我什麼啊？”莫念念的臉上分明寫滿了疑問，可她卻欲言又止，最終選擇閉上了嘴巴。

“沒有，我是想說，時間真的太晚了，我們還是快睡吧！不然害你明天沒有精神，我就更加過意不去了！”莫念念帶着慚愧說道。

說起來還都怪她，就只顧着拉着方錦說話了，連時間也不會看，竟然拖着方錦跟她一起熬夜熬到現在，真是不像話。

“哪有誰害誰啊？明明是我自己不想睡的，全怪在你一個人的頭上不是太過分了嗎？”方錦這樣回著，心裡還在惦記着剛才的事情。

“念念，你是不是想問我，看護那麼說我，我為什麼不生氣？”

“那你想不想告訴我？”這不就是她心裡的疑問嗎？莫念念停下脫衣服的動作，回過頭來緊張地看着她。

她都不敢直接說是想問，因為她想問，方錦未必想說啊！

“其實我在今天下午，就已經知道了這裡是精神醫院。你送哥哥他們走的時候，看護來過一次，我在當時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方錦沒有選擇隱瞞，既然念念想知道，那她就坦白地說。

“對不起，錦兒，我們不是有意想要隱瞞你的，我們只是不知道……”莫念念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她之前不知道怎麼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說。

方錦對她是毫無隱瞞的，但她卻是瞞了她太多太多，就像是為了欺騙她而來似的。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們瞞着我不說是有原因的，怕我接受不了。這是很能理解的，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得了自己有精神病呢？”

方錦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我在聽看護那麼說的時候，也很意外。雖然我之前有去找過醫師，拿過抗抑鬱的葯，但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精神病竟然會這麼嚴重！”

“不一定那麼嚴重，那個看護，她知道的根本不多，她就只知道張嘴胡說八道而已，她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醫生說你的程度不算很深，只要積極配合治療，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康復的。”

莫念念聽她這麼說，真怕她會因為過分擔心而影響到身體。

那個看護的嘴巴可真是夠討厭的，本來大家的本意是要一致瞞着方錦的，可那該死的看護一來，未經家人同意，就會病患說出病情，真是一點看護該有的操守都沒有。

最好別再來惹她，不然她一定會叫那該死的看護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到了現在根本已經由不得我了吧？得看那個渾蛋死不死，如果他死了，我的病情就不能是輕，得加重了，不然只怕過不了這一關。”方錦看着窗外濃重的夜色，陷入了思索之中。

“錦兒，你……”雖然他們心裡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因為不敢向她提起，所以都選擇了另一個更為困難的辦法，那就是積極救治嚴斯，只要嚴斯不死，她的殺人罪名就不成立了！

可是現在她真的沒有想到，當方錦了解一切之後，竟然已經在心中做了這樣的盤算。

“你別忘了我也是個警察，也接觸過這樣的案例。我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脫罪，必須得做到什麼程度。我仔細想過了，你說得很對，像那樣的渾蛋，根本不值得我為他償命。所以我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的性命，讓那個渾蛋死了之後都沒辦法瞑目。”

方錦恨恨地咬下牙齒，眼眸裡布滿的血絲交織在一起，儼然是一片血光。

而這一切，在莫念念走到她面前的時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錦兒，能夠聽到你說出這樣的話，我真的很開心。對！你這樣想很對！你的性命這麼寶貴，是拿什麼都換不來的，憑什麼就這樣為了一個渾蛋舍掉？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莫念念注視着方錦，面容認真，她話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落得很重。她希望這些字進了方錦的心裡也能變得很有分量，能夠被方錦時刻記得，不會忘記。

她不能忘記，她一定要記得這些話！因為她身邊每一個愛她的人，都希望她可以挺過這一關，堅強地活下去。

入睡之前，莫念念拿過手機翻來覆去地看通話記錄，最新來電還是停留在八點十分，季然打來電話的那個時間點，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電話進來過。

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是不是手機壞了？可是想了一圈之後，最終得出的答案是，她的電話好着呢！

季然那個渾球在聽了她的那話之後，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他一句話都沒有了是嗎？

在聽了她的那句話之後，就什麼都放下了？什麼都不管不問，直接去找個看得順眼的發泄是嗎？

渾球渾球！千萬別讓我知道這是真的，不然你就死定了！她莫念念對天發誓，如果季然真的敢出軌，她就跟季然離婚！絕絕對對地不會有半點留戀！

已經是一天一夜沒有睡好的她，因為這件事情竟然陷入了失眠狀態，最後都不知道是怎麼睡着的。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然是天光大亮，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拿起手機來看。她不記得昨晚入睡之前，是不是因為太過氣憤失望，然後直接關了手機鈴聲了。

經過一番檢查，得出的結論是她的手機鈴聲沒有關，但是真的沒有手機來電！一個都沒有！季然那渾球的更加沒有！

這個死渾球，已經一晚上過去了，還不給她打電話，他到底想幹什麼？

莫念念翻身坐起，看了眼身旁的方錦，睡得很好，並沒有因為她翻來覆去的動作而吵醒。

想不到現在最讓她操心的人不是方錦，而是季然那個渾球。

她的方錦不知道多好，多聽她的話，多在乎她，哪會像季然那個渾球啊？

那個渾球到底在幹什麼？這一晚上的時間這麼漫長，真的夠給他出軌了！他不打電話過來報道，是因為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沒面目面對她了？還是因為玩得太高興了，根本沒意識要打電話向她彙報啊？

可惡！到底有誰知道這個渾球的行蹤啊？能不能站出來讓我問一下？

莫念念起了身，在房間內來回踱着步子，她快要被內心裡不斷叫囂的聲音給逼瘋了！她真的很想要一個回答，可是誰能給她呀？

正在莫念念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忽然她瞥見了門外一個晃動的人影，頓時就感到了驚喜。

項清？竟然是項清耶？那她不是可以問他季然的事了嗎？

莫念念穿好外套，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嗨！項清，這麼早啊？”她真的沒有想到這麼一大早的就可以看到項清過來這邊。不過也還好是項清過來了，如果他不過來，她都不知道該向什麼打探了！

“夫人早安。”項清一見莫念念，立刻往臉上堆滿了笑容，現在的夫人是唯一可以接近到方錦的人，也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不好意思夫人，我是不是來早了，打擾到你們了？”項清來的時候，偷偷地往裡面看了一眼，竟然發現莫念念和方錦都還在睡眠之中，感到很不好意思。

“沒有，我已經醒好一會兒了。至於錦兒，因為我們昨晚聊天聊得太晚的緣故，她還沒醒來，你就暫時不要進去打擾她了，讓她再睡一會兒。”

看得出來，他這麼早過來就是為了方錦，手裡還提着早餐，可真是一個暖男。不過她就不好意思了，昨晚拉着方錦聊天聊得太晚，以至於方錦到現在都還起不來，說起來她可真是夠慚愧的。

“我知道，未經方錦的允許，我是不會進去打擾她的。所以夫人，一會兒還得勞煩你幫我把早餐送進去給方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