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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吧,馬上就有好戲看了。”地獄來客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無名火起,拍着桌子質問道:“好戲?!什麼好戲!你知不知道,搞不好組織這個‘科學會’才中了無臉男的圈套!”

他看我焦躁,不以為然地說:“圈套?我難道會中那群畜生的圈套?”

“你們那套跟邪教似的說辭,跟‘十惡’裡面的‘邪見’有什麼區別!別忘了,如果‘十惡’儀式真的能召喚出地下天堂,那麼這個儀式只剩下最後一步,就是把‘邪見’者殺死,當成最後的祭品了!”

我越說越激動,不過還是沈喻走過來,她把雙手放在我肩上,示意我稍安勿躁。

“他這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拉人墊背啊!”我指着地獄來客,提醒沈喻道。

沈喻動動嘴唇,剛想要說什麼,就聽屏幕裡面傳來一片嘈雜聲。

我和她都驚了,因為就在轉瞬之間,整個蘆橋公園門口突然冒出了無數人。

沒錯,他們都穿着白衣服,但那些衣服顯然不是特殊訂製的,上面也沒有“科學會”的印花!我看到一個六七十歲的大爺,他身上是件不合身的白襯衣,襯衫已經發舊、泛黃,他臉色滄桑,捲起袖子,不停揮着粗糙的手,在人群中大喊着什麼。

他肯定是個體力工作者,這件白襯衫估計還是多年前物品。他大概也是受了科學會蠱惑,從衣櫃深處翻出這件白衣,然後穿上它,跑過來參加這個集會。

剛才那些穿着印花T恤的人,應該還是科學會的組織者,而現在衝上來的這群白衣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普通百姓。

在天塌地陷的時候,他們沒有退卻,他們也想盡一份力來保護這座城市,保護這片祖輩生活的土地。

他們空有一腔熱血,空有一片熱心,但這種熱情,這種力量卻無法宣洩。

地獄來客顯然已經摸透了普通人的情緒,他只需要給這些滿懷自救之心的普通人找一個名義,尋一個情緒出口,就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們煽動起來。

我看到無數普通市民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他們密密麻麻,他們人山人海,大門口前的空地早就無法容納他們,門口兩邊的馬路也沒有了立足之地。

他們站上草坪,他們爬上欄杆,他們開始不在乎門口的封鎖,他們齊心協力,自己搭起人梯,攀進公園的圍牆;他們裡應外合,喊着號子,頃刻之間就把鐵圍欄拆個乾乾淨淨;他們似乎還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時間不知從哪裡找來許多工具,他們挖着圍牆的根基,然後千萬人站在外面,齊聲吼着。

“一,二,三!”

屏幕上揚起陣陣灰塵,蘆橋公園綿延幾公里的圍牆一節節轟然倒塌,就像觸發機關的多米諾骨牌似的。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幾萬人踩着圍牆、圍欄的廢墟,嗷嗷叫着衝進蘆橋公園,他們踩着草坪,繞過濕地,衝過特別組拉起的人牆和包圍網,不顧一切地朝公園裡萬座草坪涌過去。

“汪洋大海啊,汪洋大海!”地獄來客顯然也被這壯觀的景象震撼到了,他嗓音顫動,不停拍着桌子,大聲讚歎着。

我霍地站起身來。

“不行!我們也要趕緊去現場!”

我拉起沈喻,大踏步朝會議室的門口走去,但剛拉開門口,我就驚呆了。

因為不知什麼時候,走廊里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他們一個個手持鐵器,滿臉殺氣地看着我們。

我忽然明白了地獄來客的用意!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把我們救出來,帶我們去參加蘆橋公園的集會。他是想從特別組手裡把我倆搶奪過來,然後由他來軟禁我們,控制我們!

地獄來客口口聲聲把山魈喚作魔鬼,沒錯,山魈的確濫殺無辜,但已經被仇恨蒙心的費唐卻煽動無辜百姓,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工具和人質,他才是更惡的人!

我不是聖母,但也不是社會達爾文主義者。費唐的遭遇的確讓人同情,但如今看到他吹着冷氣,坐在會議室里,看着無數炮灰在前面衝鋒陷陣,那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真叫人陣陣噁心。

“兩位,進屋來吧,反正你們也出不去了,不如安安心心坐在這裡看一出好戲!”

會議室的屋門完全推開,地獄來客哈哈大笑。望着屏幕上洶湧的人潮,他的興奮點也被徹底撩了起來。

“諸位,想想吧!一千三百多年前,西夜國的山魈軍團兇猛殘暴,橫行沙南,但萬名唐軍圍城,他們頃刻間就喪失了鬥志,像縮頭烏龜一樣遁入地下不敢出來。如今你們抬眼看看,咱們魏陽城憤怒的民眾何止萬人!”

“嗬!嗬!”守在樓道里那些“科學會”信眾們也舉着鐵器,他們群情激昂,高呼號子。

也就在同時,屏幕中蘆橋公園的場景也沸騰起來。

“會長!會長!”

我聽到陣陣呼聲。

“會長!會長!”

我看到聚集的人群閃出一條通道。十來個彪形大漢走在前面,他們穿着白短袖,簇擁着一個中等身材的人走過來。

沒錯,就是那個一出生就搶走我名字的堂兄。

他顯然被這場面震撼到,暈頭暈腦地麻木向前,大概是旁邊有保鏢提醒,他十分不自然地伸出手,朝越來越稠密的人群揮舞着。

歡呼聲越來越大,無數“會員”都衝過去,他們歡呼雀躍,他們熱淚盈眶,他們紛紛伸出雙手,想握住堂兄的手。堂兄的胳膊被一下又一下地抻直、落下,他臉上的表情扭曲而怪異,那其中恐怕有太多滋味——痛苦?惶恐?緊張?或是興奮?

地獄來客坐在會議室里,他得意地看着屏幕——沒錯,堂兄雖然是名義上的會長,但他只是地獄來客的一個傀儡,或者一件作品吧?

倘若沒有他,堂兄應該還坐在那個狹小悶熱的斗室里,穿着大褲衩,喝着冰鎮可樂,唆着方便麵,拽着一台老舊的筆記本電腦碼字吧?

而今星移斗轉,他已被芸芸眾生擁在中央,千萬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從他的神情來看,他滿臉愕然,眼前的狀況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他莫名驚詫,他進退失據。

但隨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浪湧上來,隨着一波又一波的聲浪響起來,他逐漸適應了這種節奏,他慢慢放鬆,四肢不再僵硬,揮手也開始自然。他甚至開始振動雙臂,試圖朝人群傳遞出自己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