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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前面是一塊巨大的防爆玻璃,聶晴就坐在玻璃對面。

玻璃上有特殊的貼膜,所以警察能看到嫌疑人的一舉一動,甚至微表情、微動作都會被攝像頭記錄、分析,並隨時反饋給審訊人,而嫌疑人卻無法看到審判者,也不可能把握審判人的情緒,更無法窺探到對手的內心。

所謂的審判過程,其實是一場無聲的較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塊玻璃能做到的,就是給審判者一種信息不對稱的優勢,以及心理上的放鬆與安全感。

但面對聶晴,我們卻怎麼也放鬆不起來。

她既不開口講話,也不回應我們的問題,她端坐在那裡,就像入定似的一動不動。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都以為面前的這個女人已經涅槃了。

“就算你不開口,我們也能把你定罪你就是無臉男的頭子,是莫羅邪教的莫媒,也是策劃和實施十惡罪的頭目。

“無臉男是西夜古國的後裔,而隗贊鑫是西夜國師的後人,你則是被莫羅教眾尋到的聖女,你們三體合一,然後利用十惡儀式,就能召喚莫羅降臨人間,你們就是一群瘋子,是潛伏在人間的姦細”

林瑛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理解她的初衷,但又深深替她捏着一把汗。

時間緊迫,她必須儘快從聶晴嘴裡挖出更多的東西,她想採用高壓戰術,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幾乎全盤托出,企圖佔據心理優勢,一下子擊垮對方。

她這種做法,就像坐上牌桌,想都不想就直接梭哈的賭徒一樣根本不看牌面,直接將籌碼一股腦兒推出去,要麼就激起對手怒氣,逼着她參與到博弈中來,要麼就氣魄壓人,讓對手之前設計的問答思路全部作廢,慌張之中潰不成軍。

但聶晴顯然不在這兩種情況之中,她始終微微閉着雙眼,嘴唇像念經似的不停蠕動着。

“裝聾作啞並不能拯救你,也救不了你將要破產的計劃!”林瑛突然提高了音調,我坐在她身邊,差點兒被嚇了一跳。

聶晴依然一無所動,她臉上既沒有恐懼,也沒有擔憂,更沒有顯出任何苦樂悲歡。林瑛的士氣轉眼之間就被磨盡了。

“要不要我跟她單聊幾句?”沈喻湊過來說。

“你?”林瑛繼續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怎麼了?你這眼神到底幾個意思?”沈喻瞪她一眼,懟了她一句剛才時間太過倉促,我根本還沒來得及講華鬘救活我、林瑛懷疑她的事情。

“好好,您說了算。”林瑛站起來讓位。

沈喻瞅着她。

“你瞅我幹啥?”林瑛愣了一下,問。

“瞅你咋地?一邊兒去!你們都撤出去,讓我單獨審她!”沈喻下了命令。

林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不過她十分爽快地站了起來。

“沒問題是不是需要把攝像頭和錄音信號掐了?”

“那是當然。”沈喻說,“你還挺講究。”

“這話說的。”林瑛笑吟吟地站起來,她還指指我,問要不要一起出去。

“都出去。”沈喻言簡意賅地下了逐客令。

林瑛拉着我走出審訊室,剛把門掩上,她就小聲對我說:“跟我來。”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林瑛穿過走廊,來到盡頭的應急電梯間。這個電梯平時根本不開,以前施鰱他們常常偷着來這邊吸煙,自從室內全部禁煙以來,這裡就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偏僻去處。

林瑛一把將我拽到裡頭,她突然打開旁門,朝外面觀望着,確定周圍的確無人後,才回身嚴肅地盯着我。

“天上的那口裂紋,你看到了嗎?”

“還沒來得及瞅。”我說。

我沒有撒謊,因為自從醒過來後,就一直忙得不可開交。

我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事,先是跟沈喻“稟奏”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什麼顧保田記者會,什麼西夜考古真相,什麼聞廷緒設局伸冤,什麼捉拿聶晴,中槍進入幻境,見到了黑船和紅衣女子帶領巨人族對抗阿修羅的情景如果不列舉的話,我甚至都不知道昨天還發生了如此多的事件!

沈喻聽完,面色嚴肅。

“等我好好想想。”

“想也沒有用吧,依照人類現在的科學技術,根本擋不住一波阿修羅的進攻吧?何況還有穿越到人間的華鬘。

“昨天我質問她,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估計是想起來自己的任務了!到時候他們裡應外合,估計很快就會把空間壁壘打透,咱們就悔之莫及了!”

“不不不,你不懂。”沈喻接連做着深呼吸說,“如果只要華鬘就能打通壁壘的話,那莫羅教眾、無臉男們又有什麼作用呢?

“他們潛伏了一千多年,突然在華鬘出現前後活躍起來,折騰得沸反盈天,而且這夥人顯然還不知道華鬘的存在吧?他們之間一定還有什麼聯繫!只是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罷了!”

“這時候還管什麼莫羅教,他們就是一群愚昧的神經病啊!”我急着喊道。

“那你怎麼辦?弄死華鬘?你弄得死她?或者用美男計,色誘阿修羅公主,求他們不要侵害人間?

“且不說歷史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愛美人不愛江山,就算她是個好色之徒,可憑你那張狗啃過的臉,有什麼姿色能讓阿修羅公主心動?!別鬧了趕緊帶我去審聶晴!”

她一番話說得我面紅耳赤,但轉念一想,這女人分明是在包庇自己!她們倆共用一個身體,不說是一丘之貉,也算是城狐社鼠,傷了華鬘,也必定傷了她自己。

林瑛一聲咳嗽,把我從剛才的回憶中驚醒。

“你在想什麼?想了這麼久,肯定在大腦里不停搜索着借口吧?”

我不禁一怔,因為她說出來的話,剛才我也曾同樣用在華鬘身上。

“實不相瞞,我已經觀察沈喻好久了,她其實有兩種狀態,而且兩種狀態總是交替出現,一個沈喻克己矜持,冷漠沉穩,而另一個她卻活潑好動,沒有分寸。

“有時候還一個能吃,一個節食,一個能上天入地,一個會看透迷塵我把這兩種狀態叫做寒帶和熱帶一直分不清兩個人的狀態,但後來發現了規律,那就是直發的是寒帶的沈喻,而捲髮的則是熱帶的沈喻。

“我分析得是不是沒錯,而且,老同學,你是不是有些低估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