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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我身邊既沒有駱駝,又沒有什麼堅硬的物體作為依靠。

我站在高高的沙丘之上,面對巨大的風沙,覺得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裡。

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飛沙走石,鳥獸隱藏。

我的位置很麻煩,既在高處,又在風口,狂風吹得我幾次差點滾落到沙丘下面,我只能縮成一團,雙手抱膝,把腦袋埋在兩腿上,這樣既能縮小受力面積,又能躲避風沙吹打。

風越來越大,沙丘也快速消減着。舊的沙丘被一層層吹散,新的沙丘又一層層形成,我坐在最高的丘頂,只覺得像坐觀光電梯一樣,腳下不停往下沉降,而身旁兩側的砂礫因為沒有壓重,消失得相對更加快速。

也就過了才一刻鐘,我所坐的位置就明顯高聳起來。

原來好歹是坐在山頂,這次可好,感覺自己就像被晾在了棒槌峰尖——周圍的所有沙子都在被風吹走,就我特別優秀地在這裡獨樹一幟……

風繼續吹,我就像犰狳一樣,縮成一團坐着,連動都不敢動,不時還得伸出腦袋左右瞧瞧,防止周圍沙子都被吹走,自己被孤立在這,別一個坐不穩再滾落下去。

但狂沙遮天蔽地,周圍光線基本被擋在了外面,整個沙暴中心就像白晝中的黑夜一般,完全睜不開眼,就算能睜眼,但什麼也難以看見。

事到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

風沙呼嘯了估摸半個小時之後,我屁股下面的沙子也開始往旁邊流失。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的話,那用不了多久,我所處的地方就癱下去了。

我有些驚慌,但更多的還是無奈。五十年代的時候,中國人重新喊出過“人定勝天”的口號,可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往往那麼微小。

就在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離自己十來步路遠,也有一處任憑狂風吹拂,但依然挺立的地方。

我心中一動,如果那裡不會因風吹沙降落,肯定是地勢較高,或者有什麼堅硬的岩石埋在沙土之下。

要是這樣的話,我完全可以移去那裡,一來有個立足之地,二來岩石被風吹出來後,我還能躲在側面避開沙暴。

想到這裡,我急忙匍匐着朝着那個“高地”挪去,但人算不如天算,我剛動了五米左右的距離,就覺得風力突然加大,沙量也瞬間增多。整個沙丘迅速被大風吹翻起來,就像一個脾氣火爆的金剛力士般,一把將我從沙丘上掀翻下來。

我就像落進海浪里的溺水者,拚命在沙海里掙扎着,企圖抓住什麼東西“漂浮”在海面上。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沙土暴虐的巨浪一個連着一個拍來,我根本無法站起,無法呼吸,甚至無法思考——

我只覺得自己後腦勺突然一陣劇痛,然後整個意識立刻就像漫天風沙一樣混沌起來。

“華鬘!”我在最後的時刻,不自覺地大喊一聲。

一個翻天覆地的“浪頭”從天而降,我被千百斤黃沙重重地拍在下面。

我徹底昏了過去。

……

等醒來的時候,我發現風暴已經停了。太陽正在當空,刺目的陽光從蔚藍的天空中慷慨地傾瀉下來。

不知何處依稀傳來飛鳥的叫聲,偶有微風吹過我的臉,清涼得簡直如水如夢。

我一激靈想坐起來,但發現下半身已經完全埋進了沙里。我只好手腳並用,一邊刨,一邊晃動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沙中鑽出來。

我摸摸後背,好在背包還在。我艱難地將手伸進背包里,掏出水瓶,就着滿嘴沙子“咕咚”喝了一大口水。

真的是上天眷顧,讓我躲過了這場風沙啊。

後腦勺疼得厲害,我這才想起被狂風掀飛,滾落沙丘時候的情景。那時候我似乎撞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上,所以才被攔了下來。如果沒有它,我肯定已經直接滾落“山腳”,被移動的沙丘給活埋了。

我眼睛裡面也都是沙子,稍微睜開一會兒就淚水直流,滿眼通紅,所以周圍的環境根本來不及看清楚。

不過,磨刀不誤砍柴工,我索性閉眼坐在那裡,把手晾乾、拍凈,然後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把眼裡的沙子都揉了出來。

雖然眼睛被磨得生疼,但我總能站起來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了。

果然,我剛回頭,就看到背後有根聳立的石柱——之前我肯定是撞在了這裡,或許也是它攔住了我,如此說來,這根石柱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吧。

我朝石柱點點頭。

“多謝老哥了。”

石柱自然默然不語。我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這根石柱之外,旁邊居然還有幾根高矮不齊的類似的柱子。

我伸出手,想摸摸石柱的材質,但剛觸及到柱身,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這根石柱的頂端有些彎曲,而且彎曲的地方,有三條深深的凹痕。

我仔細摸了摸那些凹痕,不禁愣住了。

——這些凹痕距離和長短都有一定排列規律,絕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是人類用斧鑿鐫刻的作品!

難道,這些石柱是古代人留下來的鹿石?

所謂鹿石,是蒙古高原和新疆地區一帶存在的遠古游牧民族石刻遺址。它們大多都是柱狀,上面普遍刻畫著鹿或者飛鳥的圖案,有的上端也被雕刻成人面圖案,這種也被叫做“草原石人”。

至於鹿石的作用,學界一直眾說紛紜,有的說這是原始人的圖騰柱,代表着世界山、世界樹。

也有的說,這是原始人向上天獻祭的地方,鹿和飛鳥,都是他們心中最快的動物,只有通過它們,才能將自己的祝願奏達天聽。

當然,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所謂的鹿石,就是原始人雕刻的男根,它只不過是一種生殖崇拜而已。

如果按照最後一種說法,那想起來就有些尷尬了,我折騰這麼半天,還是沒有找到華鬘所說的怪異地點,不但證明了自己難堪大任,最後還被一個原始人的男根給救了……

這特么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我端詳着那幾根石柱,正在兀自懊惱,但此時腦海中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些石柱的形態、分布都顯得特別奇怪——它們絕對不是真正的鹿石!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