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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華鬘發出了一番馬景濤似的亂噴,沒想到這成為壓垮古鐘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後來我仔細回味,才明白華鬘能夠成功的原因。

古鐘靠演技搞得我們團團亂轉,他一會兒裝哭,一會兒裝笑,一會兒長篇大論,一會兒又楚楚可憐。

而華鬘呢,也不知從哪個劇里學來一套咆哮式台詞,而且她演技膚淺,肢體和表情過於浮誇。在心中無戲的外人看來,華鬘簡直就是一個尬戲的群演。

但古鐘不一樣,他應該正想試圖讓自己冷靜,正在琢磨新的“台詞”。但華鬘那非凡的氣勢,一吼千鈞的霸道,徹徹底底打亂了他演戲的節奏,他於是賓服裙下,於是舉手投降,於是從內心喪失了再演下去的信心。

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兩個人飆戲,古鐘輸了。

畢竟我們都不是演員,只有他們兩個才是,演員對演員,才有戲劇性。

所以被華鬘一頓狂噴之後,古鐘終於淚水漣漣起來。

當然,林瑛擺在他面前的證據,也成為他繳械投降的又一個重要砝碼。

“我們調查了曲江被害那天的視頻,主要是金滿山出沒地點的視頻。你跟蹤了他很久,然後故意給他添堵,惹他生氣,想借他的刀殺曲江的人。可惜。金滿山是發了火,但他並不完全是情緒的奴隸。你推己及人想出的那套激怒他的方法,並沒有完完全全讓他失去理智。

“你失望之下,只好自己動手。你先找到老鳥,從他那裡順了個手機,你給小凳子打電話,說晚上去換班。你三番五次拖延,小凳子他們終於等不及自行下樓。你趁機溜上樓去,殺死了曲江。然後裝作出了大事的樣子找到老鳥,又殺死了他。

“這就是整個過程,現在視頻證據、老鳥房間的監控證據、還有小凳子的人證都在,當然,屍檢和其他證據鏈,在我們手裡也是完整的。”

“好吧,曲江是我殺的。”古鐘說完這句話,又掉下兩滴眼淚,“不過我一點兒都不後悔,我為他做了那麼多,他非但不聽我的,不跟我走正路,還跟那些女人廝混在一起,每天熏心,最後還因為女人,又欠下一屁股債。

“我之前為幫他還債,不惜殺人沾血,但他呢?他只知道zhǎonǚ人、zhǎonǚ人、zhǎonǚ人,他自從學會zhǎonǚ人後,從來就沒有正經跟我說過話、聊過天,甚至連看我的眼神都是迷離渙散的!

“我們倆患難與共那麼長時間,難道一切就都這麼灰飛煙滅了嗎?如果結局是這樣的話,我寧可要一個死的曲江,也不要活的!活的那個人只剩下皮囊了,他死了或許才有那麼一點點靈魂!”

“這也是你來自首的原因吧?”林瑛問。

“對,他死了,我也沒什麼目標了,一切都結束了,活着只剩下痛苦。”古鐘長嘆一聲,雙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說說吧,具體經過,殺人的經過。至於你的情緒變化,我不想……”華鬘雖然自己背台詞,但顯然很煩別人說道,尤其不喜歡聽罪犯自己的故事。

沒想到她還沒講完,就被林瑛偷tōupāi了一下。

林瑛遞過去一個眼神,那意思似乎在說:無論是犯罪過程,還是動機,我們都想知道。

我生怕華鬘失態影響古鐘的狀態,趕緊朝他補上一句:“你說吧。”

——古鐘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他心裡冒出要殺死曲江的念頭,是在一場痛哭之後。

本來那天一切都好,他替曲江還清了債務,手裡還剩下一些錢。他當然知道曲江在做什麼,自從那次yèzǒnghuì牛郎事件後,曲江就像發瘋似的zhǎonǚ人發泄shòu欲。

古鐘心裡明白,他只是報復,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所以即使曲江縱慾過度又惹出禍之後,他雖然心裡生氣,但仍然想盡辦法去營救曲江。有時候他甚至還想,如果再有藥瓶兒那麼一筆買賣就好了,他就可以替曲江再補上這個窟窿,這樣曲江肯定會感動的吧?

不過,他心裏面也隱隱約約覺得,金滿山囚禁曲江一段時間也好——起碼,他不會再zhǎonǚ人了,他也不會到處胡亂髮泄了,他總該會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稍微反省那麼一點吧?

所以,最初的時候,古鐘還會高高興興買了吃的去探望他,他並不擔心曲江的安全,他之前在金滿山幫派里混跡多日,早就摸清了好多事情。金滿山這夥人,看似組織嚴密,實際一盤散沙。

但這夥人都有着共同的目標,那就是一起賺錢,雖然乾著違法犯罪的買賣,但一個個都想平平安安地賺錢。

所以說是一盤散沙,但其實也散不了。而且,他們應該不會殺人,更不會因為十來萬塊錢就剝奪一個人的生命。殺人又不可能賺錢,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那天古鐘又去探望,曲江的態度大概惹惱了金滿山,他們給他斷水斷糧,古鐘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綿軟無力,氣若遊絲。

“水……水……”曲江哀求着發出聲音。

“這傢伙,原來天天嬉笑怒罵,後來老大急了,渴了他三天,最後連尿都喝下去了。”看守曲江的réndà笑道。

古鐘偷偷塞給那人一些錢,那人裝作去吃飯,走出了房間。他看着曲江消瘦的樣子,眼淚都要掉了出來。

他打開一瓶礦泉水,放在曲江嘴邊,他像動物似的張大嘴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一瓶。

“吃的,吃的。”他對古鐘說。

“先等等,餓得久了突然暴飲暴食,胃會被撐壞的。”古鐘安慰他,“這次要是被放出來,咱們還是回學校里去吧,或者回昆海也行,不要在這裡胡鬧了。”

曲江搖搖頭,他好像在積攢着力氣。

“走不脫了,真走不脫了,我已經廢了……”他說。

古鐘還想安慰他,但曲江卻用力晃動一下,古鐘低下頭,他看見曲江奮力抬着半個手掌——他胳膊被牢牢捆住,所以只能做出這個動作。

他是想和古鐘握手。

古鐘心裡一軟,他雙手抓着曲江的半個手掌,那手乾巴巴的,皮膚粗糙,彷彿已經失盡了水分。

“兄弟,我知道你對我好。”曲江喃喃地說,“我想拜託你一件事。”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