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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外面,陳唐見先前挨打的那書生坐在邊上,正在大口喘氣。其看見陳唐從客棧出來,連忙叫道:“這位兄台,你千萬不要在這家店裡吃東西,他們是開黑店的,胡亂開價,不給錢就搶……”

陳唐聞言,嘴一撇:我都出來了,你才說,未免太馬後炮。可能剛才對方挨了打,頭暈腦脹的,只顧着收拾書篋,是以沒來得及出言提醒吧。

書生叫着,注意到陳唐安然無恙地出來,不禁一愣神。

陳唐一拱手,問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書生連忙還禮:“鄙人姓‘寧’,名‘弈’,字‘品臣’,乃秦州秀才,出外遊學到此。”

寧品臣?咋不叫寧采臣呢?

陳唐打量他一眼,覺得此子還挺厲害的,敢一個人離家遊學。其實這也不奇怪,童生而或秀才階層,是遊學的主體。到了舉人,以及進士,家業開始壯大,反而頗受羈絆,不好拍拍屁股便遠走了。

當下問道:“你沒事吧?”

寧弈臉露苦笑:“死不了,只是已身無分文。這些人如此蠻橫,搶錢還打人,與賊寇何異?我要到虢若縣擊鼓告狀。”

說著,憤憤不平。

“看,他們還在那!”

一聲嚷喊,足有十來名漢子,各自手執器械,從街那邊跑來,來勢洶洶。

寧弈見着,大吃一驚:“這些傢伙,好生兇惡,還糾集黨羽來了,真是欺人太甚,豈有此理……”

頓一頓,神色焦急地道:“兄台,你快走,我受了傷,跑不掉的了。還請兄台仗義,幫忙去虢若縣報官叫人。”

他站起來,臉色剛烈地要朝着對方迎上去,幫陳唐擋一擋,爭取逃跑的時間。

陳唐暗暗點頭,覺得這寧弈挺不錯,有些膽色,心性也正直。於是伸手按上其肩膀,說道:“寧兄莫急,這些人,大概是來找我的。”

“找你的?”

寧弈一愣神,隨即想到,先前陳唐渾然無事地從客棧出來,其在裡頭,可能與店家起了衝突,現在對方來報復了:“既然如此,你還不快走?他們人多,好漢不吃眼前虧。”

陳唐呵呵一笑,不再言語,大步邁上,越行越快,最後直接衝進了人群當中。

後面寧弈見着這一幕,嘴巴不禁張大,還來不及閉上,那邊的戰況已經結束。

陳唐沒有下殺手,只下了重手。十數名漢子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不是斷手便是斷腳,滾在地上,呼痛不已。

雲來客棧的掌柜,聽聞幫手來了,正探頭出來觀望,瞧見陳唐如此能打,頓時嚇得不輕,趕緊縮頭回去,又吩咐夥計快快上門板,關門閉客,不敢出來了。

寧弈看得雙目神采連連,擊掌贊道:“懲惡除凶,快哉!”

走上來,激動地道:“原來兄台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請恕我眼拙,失敬失敬!”

陳唐道:“只是練過些拳腳功夫罷了,算不得什麼高人。”

寧弈嗟嘆道:“我年少時,也曾拜過拳師,用錢不少,但到頭來,所學所練,盡皆白費,等閑兩漢子來,便招架不住。”

陳唐明白他所說的“練功夫”,不過是些花架子,強身健體或許有用,但想用來實戰,就上不得檯面了。

寧弈又問:“未請教?”

陳唐報了姓名,只說是遊學的士子,並未提及進士身份。

他不提,寧弈自不會多問,只以為也是秀才,心中更添親切,一見如故。

陳唐問道:“寧兄,你什麼時候來到鎮上的,此地怎會變得如此蠻橫?”

寧弈道:“我也是今天剛到,不明所以。本來聽聞這客棧是一位舉人老爺的產業,沒想到竟是間黑店。”

陳唐想了想,抓起一個倒在地上的漢子。

漢子驚駭,生怕又要挨打,連忙出聲討饒。

陳唐問:“你家老爺在哪?”

漢子忙道:“老爺不在莊上,前些時日去了法元寺,至今未歸。”

“法元寺?”

陳唐聽說過這間寺廟的名頭,屬於虢若縣境內最大的寺廟了。上一次,錢大善人的後事,便是請法元寺的空元大師來作法。只是遭遇屍變,鬧出一系列的變故來,讓一眾僧人顏面大失,有死有傷,灰溜溜跑掉。

旁邊寧弈說道:“我知道法元寺,據說在百姓受災時,寺廟還大開方便之門,熬煮八寶粥,賑災救人,在境內,名聲很好。”

陳唐冷笑道:“如此,那錢舉人去寺廟燒香拜神,怎沒學到善舉,反而開起黑店來?”

寧弈振振有詞:“不矜,話不能這麼說。錢舉人是錢舉人,法元寺是法元寺,不可混為一談。可能是錢舉人覺得自己有罪業,才去寺廟參禪懺悔的呢?又或者,為非作歹的,只是下面人自作主張罷了。”

陳唐聽着,啞然失笑。覺得這位寧秀才,的確正直,可又太直過頭了,有點擰,說不好聽,叫缺根筋。

在殷國,這般的讀書人為數不少。

那漢子就道:“對的對的,我家老爺去法元寺,正是為了賑災之事。”

陳唐將他扔到地上,喝道:“這番鬼話,能騙誰去?”

漢子吃痛,不敢再吭聲。

寧弈道:“不矜,真假是非,我們去法元寺一看,找上錢舉人,當面詢問對質,便能水落石出了。”

陳唐看着他:“寧兄,你真得要去?”

寧弈道:“那是當然,這件事,我一定要去討個公道。錢舉人與吾輩一樣,都是讀書人,應該會講道理。”

陳唐道:“公道可不好討。”

寧弈壓低聲音:“還有,我現在身無分文。這黑店更是住不得,我早就尋思,要去法元寺弄點吃喝,住一宿的了。”

陳唐想了想,躊躇起來。

寧弈又勸道:“不矜,雖然你武功不俗,但很多事情不是靠拳腳就能解決的,能坐下來談,談一談,有何妨?大家都是斯文人,對吧。除非你着急趕路。”

聞言,陳唐呵呵一笑:“我遊學至此,正是想到處轉一轉。也罷,既然寧兄要去法元寺,我便陪你一同去,走一遭,見見那錢舉人,討個公道說法。”

寧弈聞言,贊道:“不矜仗義。”

當下兩人,問了路徑,直往那法元寺而去。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