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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白躺在地上,眉心桃花傷痕處仍有桃色煙霧匯聚成線不斷鑽入我的心臟。

師父不計損耗一般仍舊以龍力不斷與那桃色的線融合。

我意念輕動,懸浮在空的身體便落在夜白身邊,我想去抓那夜白體內流出的桃色的線,抓了幾次卻是無用,我什麼都抓不住,只能瞧着它在我指縫間逃離。

最後的一截絲線被師父攔下,師父滿頭大汗將那半米左右的絲線繞在指上微微一捻,只見師父眉頭一蹙,那半米的絲線便隨着師父手指用力,化為點點桃色光斑,消散而去。

“師……師父?”我茫然張口,吐出的聲音卻極為低沉。

這聲音……是炎蒼!

我再度審視自身,為何原本纖弱的女身,竟然變成了高大的男人?

這是夢?

定下心神,我再次開口:“師父!”

依舊是炎蒼的聲音。

師父站起時身形微晃,平時我總要仰望師父,如今卻近乎平視。師父臉側的發已被汗水打濕,緊抿着唇艱難的又逼出大量龍力給我。

此時我的身形才漸漸縮小,直至變成往日那般仰望着師父的高度。

“凰兒……”師父輕喚一聲,要來扶我的肩。

我後退一步,警惕的望着師父,“師父,你做了什麼?”

呵,終於又是凝霜的女聲了。

我的手再向後一指,指向躺在地上的人,“夜白,夜白怎麼了?為何夜白身上毫無生氣,他終究還是被師父當成救我的工具犧牲了性命嘛?!”

師父伸來的手落空,本該板正的神情略有動搖,將手垂下後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沒有辦法就不要救我!”

我哭喊之後,回身跪伏在夜白身側,握起夜白的手。

千言萬語,再不能面說,濃情蜜意你既然給了我,為何又如此離去,留我一人孤葉飄零?

夜白,夜白,夜白……

我躲離了天界,便是不想將你與天界其他人牽連進我這無可救藥的因果,如今你以命換命離我而去,你讓我怎麼還你?失去你的痛摧我心肝,你要我怎麼獨活?!

“啊!!!!!”

痛徹心扉的嘶吼中夾雜着羽禽特有的高亢嘯叫聲,伴隨這聲音,我冰凌之手的寒氣迅速遍布凌凰宮與魔界山野,而我赤焰之手的火焰急速染紅了魔界的整片天空。

寒冰與火光中,我猛地回神,緩緩站起回身,望向我的師父,“夜白尚存一息神識,你為何要將其碾碎任其消散?!”

失了過多龍力的師父已眉染冰霜,凝望我道:“不過一縷雜念罷了。”

“哈哈哈哈~”我獰笑一陣,靠近逼問:“夜白在天宮,是你瞧不上的小小仙官,如今夜白死了,他的神識依舊是你瞧不上的一縷雜念?”

師父……

不,離慳,他眉頭微蹙,不言不語,卻仍舊凝視我的怒意。

“你可知道,我離開天宮便是要了結自己!”

離慳眸光微暗,“知道。”

我再靠近一些,寒氣已令離慳一身玄衣被霜凍包裹。

“你可知道,即便你是我師父,利用夜白救我,我也絕無一個謝字!”

離慳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知道。”

我冷笑着看離慳微妙的表情變換,他曾經是我最敬重愛戴的師父,今天,他卻成了我的仇怨匯聚之處。

跪地一拜,起身後,我道:“你我師徒緣分,盡了。”

再望離慳時,我已斂去往日恩情,冷目以對。

地寒天火同時襲向離慳,他只被撞的微微一晃,隨後便再紋絲不動,任由冰凍火烤,任由我將滿心的悲恨如數宣洩。

太子長琴撐起一片仙障,卻只護得住他和炎蒼,每當仙障企圖靠近離慳,便會被我的天火擊退。

仙障內,太子長琴口吻凄絕,“凌凰!離慳最是愛重你!若無貪狼神君,他便將自己化作那鎮魂引也勢必要將你救回啊!”

我甩出冰凌形成的一道寒光擊穿仙障,笑問:“我的命,我自己做不得主嗎?!”

太子長琴再度支起仙障,卻未曾領受教訓一般又說:“難道他就不會不忍不舍!他就不能有他的私心嗎?!他是天帝,是天界主宰,可他更是你的師父,是苦苦愛你卻無法言說的人啊!你可知,他永遠忘不了的,是你在瑤山時與他說的一句話!”

話?

能有什麼話,我對離慳說過什麼話……

神識中一道亮光閃過,我彷彿又回到應劫前在瑤山度化水虺瘴氣的第一次。

那時我見水虺沉在水中對我似有戒備,便脫了鞋襪淌入水中,以腳撩起水花打在水虺潛伏之處。

水虺有些慍怒,我卻笑的高興,笑完我自水中撈起水虺抱入懷裡,還不知深淺的親了那水虺頭上初成型不久的小小龍角。

“小離慳,你生的如此俊朗,凌凰姐姐瞧着可是十分心悅呢!”

……

那時我懼怕生人,卻對獸類禽類十分親近,初見離慳,我竟也將他歸類到動物里,當是寵物調戲了一番。

“你令離慳情竇初開,他卻對你痴情至今,你不欲夜白死去,試問,離慳如何能夠坐視你灰飛煙滅?”

太子長琴這是要我將心比心。

是我招惹的桃花債,如今我作繭自縛,卻害了我愛的夜白。

冰火之力漸退,太子長琴急忙以仙障籠罩住離慳。

我低頭苦笑,“你說的是,我若要恨,也不該恨離慳。我該怨恨的,是我自己。”

收了夜白的屍身在我袖中,見長琴身畔躺着龍淵劍,我便走過去,想將劍帶走,在我觸碰到龍淵劍的一瞬,劍卻碎裂成細碎的粉塵。

龍淵的聲音順着我指尖觸到的粉塵傳來。

極輕微,極空靈,卻也極是真切。

“那一縷神識,前往歸墟去尋吧,主人。”

我立即化身為半身炎鳳,半身冰凰的妖邪形態,轟然巨響中飛竄出魔界。

東海歸墟,東海歸墟!

便是東海以東,世界的盡頭了!

如今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身在歸墟,離慳和大哥能夠飛速趕至,如今我得了炎蒼的元神,從魔界至歸墟也不過眨眼之間而已。

只是歸墟的模樣與我夢中並不相同,夢中我未曾見到其他的魂,此刻再來,我卻看見無數神容空洞,目光渙散的魂,排列如寬廣的河流,朝着遠處的深淵走去。

我拉了一個魂問:“你可曾見過貪狼神君夜白?”

那魂卻似是看不見我,任憑我扯着他,卻木然的不做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