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桔聽到張會計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並站直了身子，很禮貌地微笑着說：“認真工作是應該的，謝謝張會計提醒。”

張會計的眼睛眨了眨，正想再說話時、看到劉曉慶走了過來，就滿面堆笑地迎了上去。

她們兩人說了幾句話，張會計就坐回自己位置去了，臉上一副複雜的神色，有僥倖、還有一股要使壞的狠勁。

“看來應該把門關上，躲進臨時搭建的‘桃花源’了。”簡桔隱約感覺到剛才張會計的話、有點“陰陽怪氣”的，她對劉曉慶的笑里也帶着“陽奉陰違”的氣息。

她覺得自己在財務部的初級理想狀態是－－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更高級的理想狀態是－－我從這片江湖走過、江湖卻從未出現過我的傳說。

在被審單位這裡，一切的人情世故、世態冷暖，都不要關聯到她、她最好能當個“透明人”。

檔案室的屋子不大、簡桔又關着唯一的門，做完了３張檢查表後、就覺得空氣有點悶，看了看手機已經１１點鐘了。

“快吃午飯了吧？連着幾天分秒必爭的幹活，好累啊！我偷偷地歇一會兒、聊會兒天，下午一定提高效率，把今天的計劃做完就是了。”她看到手機ＱＱ那裡，程瑤的頭像一直在閃動。

簡桔一個月前、在華誠參加面試的那天，她以為自己應該是最早前來等候的人，沒想到“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古人的話就沒有一個是白說的。

那個早就在等候室里的女孩就是－－程瑤，她眉若春山、眼如水杏，臉蛋有些“嬰兒肥”、但下巴卻若隱若現出尖尖的弧度，體態微豐、珠圓玉潤的。

有時候微胖、比現在流行的“瘦成一道閃電”，更具有一種瑰麗的韻味。

程瑤的皮膚像裝在透明水晶杯里的牛奶，水晶清澈玲瓏、牛奶如絲綢般軟滑。

清晨窗外透過的幾縷陽光、正好投射在她身上，整張臉就也跟着閃出微微的光芒，整個人似乎都被籠在一道光罩里。

“這就是傳說中的自帶‘美圖秀秀’所有功能的皮膚吧？什麼磨皮美白、祛斑祛痘、高光筆、特效增強等等一鍵美顏的功能，生來就全部自備了。

她如果去唐朝，絕對是一等一的美女，‘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類似的詩句就是她這類女孩的特寫。”

簡桔對於美女一直有獨特的鑒賞觀點，尤其是程瑤這種具有“大唐風範”的女孩，讓喜歡唐朝歷史的她有一種莫名的“他鄉遇故知”的熟悉感。

“小簡，你忙嗎？都到項目上快半個月了，我還什麼工作都沒做呢！”程瑤同時在ＱＱ上發了一個無聊的表情。

“為什麼沒做工作？是項目暫停了嗎？我這些天都沒閑過一分鐘，現在和你聊天都感覺充滿犯罪感呢。”簡桔知道，程瑤正在威海市一家叫淼遠的公司做年報，它專門從事遠洋捕撈業務。

那個公司主營的就是――打撈龍蝦、三文魚、鮭魚、牡蠣、扇貝、鮑魚、金槍魚等等讓人一聽名字，就能“一聽鍾情”、垂涎三尺的海鮮。

“你知道我跟着哪個項目經理嗎？是我們Ａ部大名鼎鼎的方崢嶸！都４１歲了，還是單身呢，她不僅年齡上是“剩鬥士”級別的，工作上更是“聖鬥士”啊！”

“入職培訓時，方經理不是還給我們上過幾節課嗎？講的很好、業務水平很高啊！”

“沒人說她業務不好，相反，她是業務太好了，所以我們才都快閑成‘無業游民’了。

她所有的審計流程全都是自己做，就算收集資料都是親自去，據她自己說，是怕項目組有人被企業買通，會有串通一氣、進行舞弊的風險。

她每次離開辦公桌前，都是電腦關機、隨身攜帶，上廁所都不例外，也不嫌麻煩！只是開機關機、每天都得折騰好幾次。

企業提供的資料證據都鎖在一個箱子里，鑰匙隨身攜帶。去吃飯時，就讓一個男同事背着，還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箱子，說這樣是為了避免企業調換資料、篡改數據。”

看到程瑤發過來的信息，後面還帶了一串驚恐、不安、流淚的表情，簡桔一時之間不敢相信，她覺得程瑤肯定是因為看不慣方崢嶸的反常行為、而誇張了一些事實，這也太“危言聳聽”了吧？！

“瑤瑤，不要這麼大情緒，我都忙成陀螺了，不用別人抽、就能跟永動機似的‘自轉’，你有閑時間也挺好的呀！

我知道你想多學一些東西，可我們都是第一次上項目，要聽從經理的指揮、不能擅自做主啊，你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先預習一下ＣＰＡ的科目，明年準備考試時不就輕鬆了嗎？”簡桔想勸一勸程瑤，讓她的“怨氣”小一些。

“好吧，小簡，也只能這樣想了！我現在真是太“賢惠”了，閑在這裡、什麼都不會。

或許我也應該感到一絲慶幸吧？她那麼暴躁的脾氣，居然不罵女生！或許她從骨子裡，是個女權主義者吧？

她都這歲數了還不結婚，或許是因為受過情傷、從心裡憎恨男人吧？不然，我們組裡的男同事們，怎麼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被她罵得面如死灰、無地自容的？

如果是我遭受這種待遇，就算冒着被辭退的風險、也要反駁她一下，都是出來上班討生活的，憑什麼受這份氣啊？”

簡秸剛想跟程瑤再多聊幾句時，何志軍卻敲門進來了，“簡師妹，別藏了！在完成工作的前提下，玩會兒手機很正常啊！走吧，去吃午飯了！”

自從“攀”上了校友關係，何志軍就開玩笑似的叫簡桔為“師妹”，簡桔也就回應他為“師兄”，本來一開始是相互揶揄的，後來慢慢就叫順嘴了、誰也沒有改。

“何師兄，你知道方崢嶸、方經理嗎？”簡桔的大腦還處在程瑤剛才說的事情中，她覺得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於是想在去起安食堂的路上、向何志軍打聽一下。

“方經理？‘滅絕師太’啊！那真是噩夢，一聽到她的名字我就想逃到天涯海角去！”何志軍做了一個逃跑的動作。

“有這麼可怕嗎？”

“你不知道，我跟的第一個項目經理就是她，她什麼都不教給我們，只讓我們做一些複印資料、打印底稿的雜活兒，卻有時候會時不時地、蹦出一些企業上的問題問我，我哪裡知道啊？

然後，她每次都會當場發飆、把我罵得狗血淋頭，那次我們新來的同事里，還有當場辭職的呢！

當然，她只罵男下屬、不罵女下屬，這不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嗎？這如果是在美國，我都可以去法院起訴她了！”何志軍越說越義憤填膺。

齊凡走在何志軍和簡桔的前面，聽到他們的談話、轉過頭說道：“志軍，方經理的業務能力可是我們Ａ部數一數二的，而且她一直都是審計署、證監會和發改委做案子時，欽點的專家顧問。

她對審計這個工作是純粹的敬業，就像一個打造鐵鍋的工匠，淬鍊過程中的三萬六千錘、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所以她才會顯得格格不入。

她有自己的精神境界，不是一般人能摸透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審計從業者，更是一個準則的捍衛者。”

齊凡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之處，也都有自己個性的想法，所以在公共場合總是會維護別人。

“是啊，劉總和張經理都很器重方經理呢！她幾乎每做一個項目，都會被客戶投訴，但都是老闆們親自出面解決的，每次開會時都是她坐在最重要的位置。”劉曉慶也加入了聊天。

“也就是說，這個方經理在Ａ部的‘咖位’還是很高的，就像明星合影拍照時、會有一個最好的站位叫‘Ｃ位’，方經理開會時坐的就是‘Ｃ位’吧？”簡桔心裡默默地想着，對這個方崢嶸越來越感到好奇。

看到何志軍依然沉浸在往事中的樣子，簡桔笑道：

“好了，何師兄，這就是那種你‘看不慣’、但也‘干不掉’的人吧？你好好提高自己、以後也升職為經理了，不是也能揚眉吐氣了嗎？”

何志軍本就是洒脫的人，哪裡會真的為了已經過去的事、而愁眉苦臉？

其實他剛才聽了齊凡的話以後、覺得很有道理，畢竟方崢嶸對於審計準則的堅守，讓人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動。

起安公司的食堂分兩層，一樓是大廳、工人們一般在這裡用餐，二樓是單間、高管們一般會在這裡，而且單間的飯菜、都是廚房特地單獨烹制的。

項目組一直都是在２樓用餐的，一行人如往常一樣向固定的房間走去，卻看到萬易村走了出來、一臉故作神秘地說道：

“今天有道菜，可是不同尋常啊，誰能說出它哪裡與眾不同來，我賭自己一個月不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