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桔一路上都在為程瑤的話而腦洞大開着，她早就和齊凡一起分析過、鑫家公司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但是也不至於到這種變相“雇保鏢”用槍“威脅人”的地步吧？

可是，她到了公司的辦公樓才知道，事實永遠比想象更精彩，想象還得遵照邏輯，而事實卻天馬行空、管你什麼合理不合理的，就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剛邁入一樓大廳，就看到了一場人山人海的“靜坐”示威大會，偌大的一個空間，竟然被各種年齡段的男女、擠了個水泄不通。

而且牆壁上和柱子上都掛滿了各種條幅，五顏六色、字體豐富，但大意都是一致的——拿錢、維修房屋、死磕到底。

看到柴經理一行人走了進來，他們沒有像想象的那樣撲過來要錢，反而該喝茶的喝茶、該聊天的聊天、該嗑瓜子的嗑瓜子，都沒人抬眼看一下、彷彿他們是透明人一般。

齊凡也早就猜到了大體情況，但是礙於柴經理的面子、並沒有直接相問，反而是柴經理自己開始解釋了起來：

“他們呀，都是我們開發的一個樓盤的業主，本來小區已經交付快兩年了，因為有五棟樓的外牆塗料脫落，本來正常地維修賠償一下就沒事了。

但是，其中有一戶覺得賠太少了，除了修葺之外、還要額外的現金，就攛掇了整棟樓鬧事，可公司的高層卻不同意他們的要求。

這不，一些閑來無事的業主、就每天都到辦公樓大廳里來報到，朝九晚五的、比我們在這裡上班的都準時。”

齊凡一行人到了鑫家專門為他們準備的、一間臨近財務部的辦公室之後，按照慣例，先是開了個短會、說了一下此次審計的任務和注意事項，臨到最後、齊凡嘆息了一下：

“雖然應收、應付賬款和預收、預付賬款都是一團糟，但好歹資金鏈並沒有斷裂，麻煩是比較多、但持續經營下去應該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到鑫家公司來要賬的人會很多，公司出去把欠款要回來也是頭等大事了？”簡桔一邊說著，一邊笑了一下，

“怪不得會計們都是大塊頭，車上都帶着看起來挺嚇人的玩具槍呢！”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齊凡點了點頭、看向她說道，“往來科目難度最大，就由你來做吧！

最後編製現金流量表的任務，我也想交給你，你第一次做這個最複雜的工作，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項目組做完風險評估之後、就完全進入了實質性階段，這三天里、除了一樓大廳的那些“靜坐者”們，倒也進展順利、沒有什麼出乎尋常的事發生。

一天早上，簡桔剛來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就看到程瑤走了進來，她笑着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後、就俯在簡桔耳邊說道：

“小簡，要不要跟我出去見識一下啊？跟着他們出去要賬，挺好玩的！你不是負責往來科目嗎？這也是與你相關的，齊經理肯定不會攔你。”

簡桔看了一眼一大早、就被顏玉兒纏住問東問西的齊凡，他就像對其他人一樣、禮貌地微笑解答着。

她知道齊凡此時應該完全是為了工作，不像顏玉兒一樣、公私參半，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還沒有徵詢齊凡的同意、就對程瑤輕聲回答道：

“你先出去等我一下，馬上就來！”

等程瑤走後，簡桔也沒有立刻去問齊凡、而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起了他們，齊凡像有心靈感應一般、才幾秒鐘就發現了：

“小簡，你有什麼事嗎？”

還沒等簡桔開口，顏玉兒就立刻對她插話道：

“姐姐，我在向齊經理請教問題呢，正好在關鍵點上，你能不能等一會兒啊？謝謝嘍！”

“嗯哼！”一旁的沐延洋清了清嗓子，對顏玉兒溫言笑道：

“小顏，你的問題我也會，正好齊經理現在有事，你也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唄？”

金木也熱情地附和着：“來來來，小顏，咱們一起討論吧！”

簡桔明白沐延洋早就、將她與齊凡的事情看在了眼裡，這是在特意幫她了，可是，這樣的幫忙、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向沐延洋投去了一個感謝阻止的眼神後，才向齊凡笑道：

“我沒有什麼大事，幾秒鐘就能說清，不會浪費你時間的，你們完全可以繼續交流。”

程瑤看到簡桔出來後、倒也面色如常，連忙挽住了她的胳膊、說道：

“我在這個公司上班啊，還真不是為了掙錢，每天看一些有趣的事、就跟在電視劇里一樣！”

“你呀！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簡桔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這些人都是在為了生計拚命，在你眼中、倒都成為可以看的‘熱鬧’了。”

兩個人說著話，就跟着公司的業務經理、還有另外兩個“猛男”會計上了車，剛坐下、每人手裡就都被塞了一個黑皮公文包。

簡桔感到包很重、又摸到了堅硬的鏈狀東西，當著眾人的面、她也不便打開細看，只能在心裡估摸着鐵鏈的作用。

到了欠賬公司後，業務經理帶着眾人、徑直就走到了一個辦公室前，期間路過幾個保安、卻無人敢攔。

“咣當！”業務經理還沒有走到對方經理跟前，就將手裡的同款公文包扔到了辦公桌上，那一聲沉悶的脆響、差點將桌子砸出一個大坑。

簡桔頓時明白了鐵鏈的用處，這就是“未見其人、先奪其聲”，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吧？

還沒等簡桔想完，緊跟着兩位男會計手中的公文包也“咣當”兩下、被重重甩在了桌子上，程瑤也一邊扔、一邊看向她示意了一下。

什麼環境造就什麼人，這句話果然不錯，如果是在平時、簡桔絕對做不出這麼粗魯的事情，可是在這裡，她只能重複“同夥們”的動作了。

隨着桌面最後一次被重重砸響，業務經理終於說話了：

“我來的次數估計都數不清了，你應該也看煩我這張臉了。”

說著就指了指自己的“跟班”們，“你看看，這些都是80後的小夥子、大姑娘們，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現在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說完，又給其中一個“猛男”會計使了個眼色，只見這位長得和李逵、張飛有一拼的“小夥子”，甩了甩劉海、又非常“貴族”地點了根煙，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對方經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