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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玄蒼冬末最後一場雪,到雷念調五十萬秋遠大軍日夜兼程趕回安頓幾日,已是大地回春的三月初了。

雷決整整在玄蒼住了二十天,我每天都要盡地主之誼去跟他見面聊天,好在起初幾日違和尷尬過後,雷決多數都是問我如何治國用人,又如何處理政教矛盾。問來問去,我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也說了不少,雷決總是點頭,喝酒。

認真傾聽卻極少置評。

末了給我來了一句:“見你成竹在胸,我就放心了。”

說的好像他一直很擔心我不懂得如何治國為此憂心忡忡一樣。

雷決還是要將他的右將軍秋遠塞給我,理由很充分:玉槐州有繼獻坐鎮,清古道與寒鴉谷分別是言域雷念領軍,然後玄蒼就無將可用了,試義坡也需要一員令帝衡顧忌的大將領軍才行,那帝衡最顧忌的除了繼獻,就是昶楷和秋遠,擺在我面前的選擇並不多。

又說秋遠要留下在玄蒼考察學習,熟悉玄蒼地形。

帝衡人可不認識曹侃,所以試義坡若讓曹侃領軍那也是唬不住帝衡軍的,更不要提剛從軍不久的凌霄。

確實無將可用,我這借兵不借將的執着失了支撐,也就不得不先將秋遠放在玄蒼了。

入夏徵兵練兵,入秋後再商議發兵,跟雷決約定好時間,雷決便準備啟程返回夜幽。

雷決臨行前夜我才總算是提前處理了當日的公文奏摺,把瑾萱正乾宮一道吃了晚飯。我刻意交代乳母,雷決來訪期間絕不能將孩子帶出去給夜幽人看見。吃了晚飯後瑾萱卻問:“妹妹,你的一雙子女給我瞧瞧可好?我帶了一對長命鎖來,想給孩子們戴上呢。”

“”我猶豫片刻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領着瑾萱往孩子所在的廂房走去,我問瑾萱道:“姐姐的休書要到了?”

瑾萱的雙眸暗了下去,搖頭道:“沒有,夫君叫我再想想。”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我就算做官也未必是什麼清官,更是管不了別人的家事了。但眼看雷決就要走,瑾萱到底是跟着雷決回夜幽,還是留在玄蒼,我總還是要知道了才能有個應對的。

我又道:“姐姐這趟來玄蒼,我也沒能陪姐姐四處走一走,實在是怠慢姐姐了。”

瑾萱忙搖頭道:“妹妹國務繁還常去琉光閣與我說話已是極為難得,我耽誤了妹妹許多時間了,絕不敢這麼想的。而且我也不是每天都只在琉光閣里,你這皇宮我可是逛了個遍呢,比在夜幽只能待在後宮裡要自在的多了。”

言下之意,她是想留?

說話間進了門,乳母婢女見到我們紛紛行禮退出。

兩個孩子現在腿腳有力,搖床也換了兩個帶高護欄的,免得孩子們自己鬧騰着再掉到地上去。

我略忐忑,瑾萱卻一見到孩子就高興起來,挨個抱着在孩子脖子上掛了金燦燦的長命鎖,好似並沒有覺得孩子長相像誰。我不想讓瑾萱只關注着孩子,此時又問:“姐姐,你可真的要想清楚。世間男子雖多,如雷決這般的人物卻再找不出第二人了,你與他有過姻緣,今後任憑是什麼人中龍鳳恐怕也再難入姐姐的眼了。”

瑾萱果然不再盯着孩子,與我一人抱一個娃坐在椅子里,瑾萱輕聲道:“是不是在妹妹看來,我離了男人就沒法活?”

我被這話噎了一下,但我知道瑾萱並無意冒犯,她能這樣說話,許是真的準備與我談談心的。我便道:“並非是我一人這麼想,世間人都會這麼想。姐姐是金枝玉葉的首輔愛女,遵從父母之命嫁給一國之君,此生享盡榮華富貴直至壽終正寢,這一切本就順理成章。”

“妹妹說的是,在世人看來我當是如此。”瑾萱又揚起一抹苦笑對我道:“若非如此,就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了。”

嘆口氣,我道:“姐姐,我的出現可能讓你想了許多種可能,可是姐姐,我們終歸是不一樣的。”

“我不敢與妹妹相比較,我只是羨慕妹妹能夠瀟洒恣意的活一趟。”

“這”我語塞道:“也沒有瀟洒恣意。”

瑾萱道:“至少,妹妹不受人擺布。”

我苦笑道:“也不少受人擺布的。”

瑾萱嘆氣道:“妹妹,我想着見到你了,你當明白我的心思,你會向著我的。”

我起身將孩子放回搖床,瑾萱也一樣照做,我牽了瑾萱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一拍道:“好吧,無論姐姐如何決定,我都會支持姐姐的。若是將來遇到什麼艱難了,我也會陪着姐姐一道面對。”

再度回了我的卧房,瑾萱四下望去問:“鳳親王呢?”

我道:“他出宮去巡視了。今夜應該是住在青川的天蠍宮了。”

瑾萱踟躇了片刻,湊到我跟前道:“鳳親王知道不知道妹妹與夫君曾”

我笑道:“他知道的。姐姐你可將這侍衛的外衣脫掉了,等下我們一起去泡湯池沐浴。”

“嗯好,妹妹,等會兒你給我講一講你跟鳳親王的事情好嗎?”

手牽手去了湯池泡進去,我就挑了幾個跟言域的經歷說給瑾萱聽,瑾萱直道言域重情重義。

感慨之後瑾萱又思及她自己,滿目遺憾道:“我與夫君此生都不可能如妹妹和鳳親王那般恩愛繾綣了。”

我笑道:“你若愛他,就去告訴他。靜瑤縈柔兩個人都懂得爭寵,唯獨你像個局外人一般。雷決這個人不怎麼在女人身上花功夫的,可是你若痴纏,他必會垂憐,你若冷淡,他只會比你更冷淡吧。”

“可是我要的不是垂憐呀”瑾萱說著,揚起一個笑來,“雖知不可能,可是我與妹妹一樣,要的是兩情相悅,哪怕隔着萬水千山都無妨的,只要心心相照,我便知足啦!”

瑾萱要的雷決豈會不知,可他即便知道,不願給,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

“不過妹妹,夫君對靜瑤縈柔確實是垂憐多過喜歡,可夫君昔日對你,卻分明任誰看了都知道夫君是喜歡着妹妹的。這趟我隨夫君來,原以為事過境遷夫君也當忘了,可再見夫君望你的眼神,我就明白了,夫君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這話若二月中聽瑾萱說我可能還會懷疑,此時我也知道她說的八成是事實了。我該怎麼往下接呢?

想了想,我道:“對我來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管雷決怎麼想,我已經有言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