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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這皓慳做一副少年模樣跟我聊了許多事,卻唯獨不談讓我趕緊出去做法平疫災。

晚上他還是給我擺了宴席,我本來就臉盲的很,他那些來給我敬酒的大臣,我依舊只記住了一個仲毅。

酒量不好也是個脫身的由頭,當我說我不勝酒力時,雷念自發的要送我回寢宮休息。

神奇的是,皓慳給我安排的住處,就是他帝王寢宮裡的一個院落,名為天寧閣。

回了天寧閣總算消停了,泡了個湯池換了身帝衡牌金底綉龍紋的輕便寢衣,將下人全部遣退後,我總算大大的嘆了口氣。

雷念也已經沐浴更衣,這帝衡大概是沒有準備素玄衣,他便穿了身素白衣,與平日看着不大相同。

端了杯茶來送給我,雷念道:“皓慳倒有心,給你準備了綉龍圖的寢衣。”

我低頭瞧瞧,合身是挺合身,我卻不大適應如此高調的配色。

接下雷念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下去,我問雷念:“你今晚住哪呢?”

雷念道:“皓慳未授意,想必是以為我要為你侍寢的。”

我險些將茶水噴出去,蹙眉道:“不行,我不跟你睡。”

雷念瞥我一眼道:“你還是將就一下吧,皓慳將你接進宮,你豈知他是什麼心思,還是讓我護着你的好。”

“什麼意思?”我不解。

雷念自己喝了些茶水,率先到榻上靠邊躺下,右手在床榻內側拍一拍道:“你說你醉了酒,當早些歇下,燭火該熄了,躺下說話。”

我放下茶杯後,雖按雷念說的將燭火吹滅只留了遠處一盞後,卻怎麼都不願意靠近床榻,便挪了個椅子到床榻旁坐下。

見我如此,雷念閉上眼睛輕道:“雖是皓慳將你接進宮的,這帝衡掌權的人卻還是皓淵,他如今雖身在前線領兵作戰,後方疫病爆發如何應對也依舊是按他的命令來辦的。皓慳接你進宮,便是不想讓你幫皓淵平那疫災,故意激起民憤。如果不想讓你幫皓淵,最簡單的辦法,要麼將你關在這裡軟禁,要麼索性殺了你,你猜他會怎麼做?”

“哦?”我愕然道:“皓慳可是帝衡的皇帝,竟然不管自己百姓的死活?”

雷念輕道:“皓慳帝位不穩,哪裡還顧得上百姓。”

原來皓慳這小子也是個不怎麼樣的皇帝。

我又道:“好歹皓淵還是念着災情的,我想皓慳也不會輕易動我,否則他無法向皓淵交代。”

“我也希望皓慳不來害你,不過說到皓淵念着災情?呵呵,你在他設下的禁區圍欄里看過了,有多少人並未感染疫病,卻依舊被關在裡面。你若不來,那些人只有等死。”

“……還不是你放的毒老鼠。”我對此腹誹已久,時不時就要拿出來念叨。

雷念突然坐起,將我拽到床榻上,摁到床榻里側,我驚呼一聲後,他捂住我的嘴道:“門外有人,你想說話,就老實躺着,湊近了說。”

我眨了眨眼,雷念才將他那微涼的手撤下。

與雷念並肩平躺,在我以為他要睡着時,他輕道:“帝衡先帝是位明君。皓淵執政後,荒淫無度,不過是躺在先帝的基業上坐享其成罷了,這幾年更是苛捐雜稅名目繁多,帝衡這繁榮景象只不過金玉其外,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至於皓慳,年少卻深諳糾集黨羽紛爭之道,一心想要保住皇位推翻皓淵一派,從不顧念百姓疾苦。”

若是以往,雷念這麼說我一定會心存懷疑。

可現在我也算是到帝衡繞了一圈,單從疫病之事來看,皓淵手段狠辣極端草菅人命,而端坐皇宮龍椅上的皓慳也確實對疫病之事毫不關心的態度。

雷念一番話也算是有理有據,我也就沒有道理再去懷疑他是否別有用心。

半晌未聽見雷念再吭聲,我閉上眼準備睡了,卻感到雷念將一旁的薄被拉開為我蓋上。

這舉動登時讓我想起了言域,仲羽應該差不多將言域放出了刑部大牢了,暮長煙應該也按照我走之前的交代,去請求言域鎮守玄蒼,率領清衣衛,統領兩萬帝衡軍。

我甩了這麼大一口鍋出去,言域一定非常生氣,也一定會非常痛心。

“從玄蒼動身前,我去刑部大牢見了言域一面。”雷念突然出聲,說的話讓我始料未及。

“他說了什麼?”我情急追問。

雷念輕聲回答:“他什麼都沒說。”

“……”

雷念說:“事成之後,我自會向他解釋。”

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我留的信里確實告訴言域我為他彈唱的兩首歌並非我所作,我請求他在我離開玄蒼的時間裡,幫我守好玄蒼。

兩首歌對言域來說意味着什麼,我心裡最清楚,我之所以告訴他,就是要讓他生氣,讓他後悔認識了我,但言域並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即便如此,我也斷定他一定會接下我的託付鎮在玄蒼里。

但也僅限於我不在玄蒼期間罷了,他日我一旦回去,要與言域面對面將此事攤開去說,說完之後言域又會怎麼決定,我心裡根本沒有半點把握。

轉個身背對雷念躺着,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一顆心裡都是言域桃目布滿血絲的樣子。

“睡了?”雷念問。

我哼唧了一聲,表示還沒睡。

“我認床的,換床睡不着,再聊一會兒。”雷念的胳膊頂了頂我的後腰。

“嗯。”我又哼唧一聲,“你想聊什麼?”

“言域?”

“不聊。”

“那,兄長?”

我心裡翻個白眼,“不聊。”

“小穎小澤?”

我冷笑一聲,“呵呵,不跟你聊。”

“瑚兒?瑚兒現在在么?”

我扭頭四周看一看,“剛進帝衡皇宮的時候她出來了一會兒,現在不在。”

然後我就聽見雷念嘴裡反覆念叨:“瑚兒瑚兒瑚兒瑚兒……”

就像一隻蒼蠅在我耳朵旁邊嗡嗡嗡嗡。

我胳膊肘子往後狠狠頂一下道:“你今天怎麼回事?能不能正常點?”

“唉喲,你輕點啊!”雷念也頂回來,又在我後腰上。

我這個暴脾氣,從床上彈起來一腳踹在雷念腿上罵道:“你還睡不睡覺?不睡覺滾出去!”

雷念在我罵他的時候瞪着眼睛盯我,我罵完後,他又嘴裡碎碎開始念:“言域言域言域言域……”

啊,雷念這個神經病啊,今天到底要幹什麼!

我又一腳踹過去,被雷念抬腿躲開,我再一巴掌糊過去,手腕被雷念用力抓住。

要死不死正好抓到我前兩天割腕取血的位置。

眼淚都快給我疼出來了,我咬牙忍了,惡狠狠瞪他,大約他也意識到抓的位置不對,趕忙放開手,我趁機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他的頭頂。

“啊!”雷念左手捂住腦袋,右手抬起做出一個要抽我的動作。

我心一橫,有本事你就抽!

卻見雷念又緩緩將右手放下,神情從慍怒轉為笑臉,問了我一句:“心裡舒服點了?”

我悶不吭聲又瞪了雷念半晌,抱着被子縮到床榻內側緊緊貼着牆躺下,閉上眼睛運氣。

“你別這麼小氣啊,我既不知道言域平時是怎麼逗你的,又不擅長哄女人,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好端端的哄我幹什麼,雷念果然是腦子出了很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