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顏，其實你不用怕的，母后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秦昭靈細小的聲音還在她耳邊安慰着她。

穆芊顏的臉色不太好，秦昭靈只以為是她被自家母后和婉皇妃給嚇到了。

瞧着秦昭靈朝她點頭暗示安撫，穆芊顏五指緊緊的捏成一團，指甲陷入掌心，疼痛感使她漸漸平靜了一些。

深吸一口氣，穆芊顏淡淡搖頭，“我沒事，多謝公主…”

而穆芊顏剛才說的那些話，所帶來的感慨還在…

皇后和婉皇妃臉上，都曾一閃而過的默然和感慨，最初她們何嘗不是如穆芊顏所說的那樣，想與自己的夫君不離不棄。

可奈何她們的夫君，是天子，註定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三宮六院，後宮之中，不是你不爭不鬥，就能安生度日的。

你不爭不搶，不代表別人就會放過你。

身處後宮，不爭不鬥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看多了陰謀詭計之後，自己的初衷早已不復存在了，看透之後便明白，能真正握在手裡的，只有權勢。

男人，夫君，都沒有權勢來的可靠。

這就是在後宮生存的法則。

或許準確的說，上至後宮，下至官宦庭院，其生存的法則是一樣的。

後宮就如同一個不見硝煙的戰場，而那些官宦之家的後院，妻妾的爭鬥，何嘗不是你死我活？

皇后感慨之餘，側目瞟了一眼穆芊顏，卻瞧見秦昭靈和穆芊顏的小動作，眼睛裡閃過一絲什麼，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只拉着穆芊顏的手，憐憫又疼愛的口吻道：

“芊顏，你這孩子跟本宮像極了，本宮當初與你的那份心思是一樣的。”

皇后像是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情景，握着穆芊顏的手感嘆着，像是將她當做自己的閨女一般親昵。

同時皇后也往秦昭靈身上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貴為公主，尚且不如這穆芊顏心思剔透。

皇后親昵的拍着穆芊顏的手背，略帶失落的笑了一下，“可是芊顏你要知道，自古女子出嫁從夫，嫁了人，便有諸多的無可奈何，能得到夫君的寵愛已然是萬幸，這男人三妻四妾不過平常，莫要叫人騎到頭上來才能不受欺負，芊顏如此聰慧，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皇后說到最後，話中含着隱隱可聞的譏諷，眼角餘光若有似無的往婉皇妃身上掃了一眼。

顯然皇后這話是說給穆芊顏聽的，但更多的，也是說給婉皇妃聽的，譏諷婉皇妃休想騎到她頭上來！

縱使穆芊顏聽得懂皇后那話背後的意思，卻也只當做聽懂了字面意思，謙遜恭謹的頷首重複了一聲，“臣女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一再的出言踩低，婉皇妃哪能聽不出來其話中的嘲諷之意？

她又哪能不反擊？

於是婉皇妃極其嬌媚的輕笑一聲，“姐姐說的對極了，不過本宮卻覺得，出嫁從夫，以夫為天，能得夫君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若有夫君的疼愛和庇護，哪還有人敢騎到頭上來呀？你說是不是呀姐姐？”

婉皇妃這一記回擊打的很漂亮！

皇后頓時就冷了臉，婉皇妃這個賤人居然敢嘲諷她不得聖寵！

婉皇妃笑的，那叫一個嬌媚動人，皇后越生氣，她就越高興。

穆芊顏在旁邊聽着看着，心下冷笑連連，皇后和婉皇妃這麼針鋒相對，對她並沒有什麼損失。

誰不知道皇后和婉皇妃是勢如水火的死對頭啊！

她倆較勁，包括穆芊顏在內的其他人，一個個都十分自覺又默契的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的做個聾啞人。

皇后和婉皇妃，不論誰輸誰贏，對她們這些做臣女來說，那都是沒什麼好處的。

看不得，聽不得，更笑不得，這種時候，降低存在感是最明智的選擇。

眼看皇后就要敗下陣來，關鍵時刻，秦昭靈蹭的一下就冒出來了，並且動作極快的拉了穆芊顏一把，將她拉到了身後。

秦昭靈極乖巧的往皇后面前的碗中夾了卷製作精緻的魚肉菜肴，“母后嘗嘗這個，可好吃了！母后要是再說下去，這菜都要涼了！母后平日里管教後宮，本就勞累，今日又是太子皇兄的喜宴，母后就莫要操心別的了，還是先嘗嘗太子皇兄的喜酒吧！”

秦昭靈說著，又非常機靈的給皇后斟了杯酒。

瞧着秦昭靈又是夾菜，又是斟酒，還要安撫皇后的忙活，穆芊顏便眉間輕挑，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秦昭靈比她想象的更加聰明，知道給皇后找台階下。

而且還不動聲色的給皇后助威。

皇后管教後宮，婉皇妃，亦是後宮之人。

即便身居皇妃之位，再怎麼說，那也比不得後宮之主的皇后尊貴。

看着秦昭靈平時挺不着調的，實際上秦昭靈怕是比誰都機警。

有秦昭靈這麼一說，皇后心情確實好了許多，寵溺的睨了一眼秦昭靈，“你呀，就你會哄母后開心。”

她貴為後宮之主，母儀天下，又豈是婉皇妃那個狐媚賤人可以比的？

這要放在平常人家裡，她姓婉的最多就是個妾！

如此一想，皇后頓時就心情好極了，分分鐘就又找回了威儀華貴的氣度。

“母后開心就好！”

皇后開心了，秦昭靈目地達到，自然也高興。

這就像一個連鎖反應，皇后心情好了，婉皇妃可就又不太舒心了！

嬌媚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冷光，看着秦昭靈的眼神頗有幾分狠辣。

皇后高興了，這眼看氣氛就回暖了不少。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宮婢急急忙忙的就跑了過來，嘴上還喊着：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娘娘……”

皇后本來心情好了些，可一聽那宮婢的喊話，臉色立馬就拉了下來。

“碧蓮！你這丫頭怎麼回事？怎麼如此冒冒失失的？有什麼事慢慢說！”

趁皇后動怒之前，秦昭靈又及時的開口，緩衝一下不悅的氣氛。

同時秦昭靈也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這碧蓮是母后貼身伺候的宮婢，做事一向沉穩，怎的如此慌裡慌張的？是發生什麼事了？

說話都不帶停頓的！什麼叫皇后娘娘不好了？！

這不是又要惹得母后不開心嗎？

碧蓮也知道自己冒失了，說話失了分寸，當即就對秦昭靈表示感激的屈膝一拜，但臉上的慌張卻是不見消減，吞了吞口水，秉着喘息道：

“啟稟皇后娘娘，桂嬤嬤……桂嬤嬤死了……”

“你說什麼？！”皇后聞言，猛的一驚，秦昭靈驚詫之餘，趕忙扶着皇后。

“回皇后娘娘，桂嬤嬤…桂嬤嬤死了……”碧蓮戰戰兢兢的不敢抬頭去看皇后。

穆芊顏在邊上聽着碧蓮的稟報，眸光忽閃了一下，她記得桂嬤嬤，是皇后身邊伺候的老人了，若她沒記錯，那桂嬤嬤應該還是皇后娘娘的乳娘。

換言之，桂嬤嬤不同於別的奴婢，在皇后心裡，桂嬤嬤有一定的分量。

“是誰？是誰敢害桂嬤嬤？”果然，皇后臉色相當的氣憤，若不是有秦昭靈扶着她，怕是她都要一搖三晃了。

“母后先不要着急…”秦昭靈連忙安撫着皇后，她自然知道桂嬤嬤對母后來說不僅僅只是個奴婢而已。

她也萬萬沒想到，桂嬤嬤居然會死了？

秦昭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皇后動怒，那氣勢自然是挺嚇人的，冷眼瞅着碧蓮，聲音微顫，“桂嬤嬤人在何處？”

突然發生的這一變故，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氣氛頓時就緊繃了起來。

像穆芊顏她們這些臣女，一個個的也都在偷偷的竊竊私語，對桂嬤嬤的死訊感到很驚詫。

碧蓮本就因桂嬤嬤的死受了驚嚇，現在皇后又冷眼瞅她，嚇得碧蓮更是驚魂未定，低着頭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皇后娘娘，導致小命不保！

但，皇后的問話，碧蓮哪能不回啊？

於是戰戰兢兢的發抖道，“回皇后娘娘……桂嬤嬤…在蓮池……”

“去蓮池！”皇后可謂是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來。

由秦昭靈扶着，皇后去往蓮池。

有如此大的熱鬧看，而且又是皇后的熱鬧，婉皇妃哪能不去？

婉皇妃挑眉一笑，桂嬤嬤那個老不死的，以往幫着皇后，讓她吃了不少的虧！

她倒要去看看，是誰殺了桂嬤嬤，真是大快人心啊。

穆芊顏思慮了一下，便決定也跟着去看看。

她隱隱有種預感，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蓮池，不就是她剛才遇到秦瀚宇吹簫的地方嗎？

“穆大小姐。”

穆芊顏剛邁開步子，就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頭一看，瞧見一個略帶熟悉的面孔。

“穆大小姐不介意我隨你一同前去吧？”

一個穿着淺綠色衣裙的姑娘朝她走了過來。

穆芊顏微微眯了眯眼，她記得，這姑娘是尚書府的嫡小姐來着？

叫…叫張蝶嵐！

之前進宮時，張蝶嵐還幫她出言嘲諷穆紫晴來着。

張蝶嵐要跟她一起去看看桂嬤嬤的死？

穆芊顏不露痕迹的往後邊兒瞟了一眼，看樣子其他的千金小姐們，是不打算去看‘熱鬧’的。

想必都知道桂嬤嬤會是一趟渾水，都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吧？

那這張蝶嵐呢？別人都是避之不及，她卻想去瞧熱鬧？

要知道，皇后娘娘的熱鬧，可不是誰都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