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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曉城多精明，從顧天德話中捕捉到了他與王沖不和的信息，不過卻也沒有說破。

中國人辦事講究一個職級對等，行長林天華級別的有董事長和市領導來應對，顧天德這邊由自己應對，擺平了林天華和顧天德，就算王沖那邊有些棘手，也應該不是問題，趙曉城如此想到。

星光天地是東華市最奢華的酒樓之一，雖然中央八項規定出來之後，這種豪奢酒店的生意難做了一些，但依舊有不少客人光臨。來這裡吃飯的客人，非富即貴，到了這種級別酒樓來這裡吃的不是飯菜，而是身份和面子。

趙曉城這頓飯可是下了血本，每人一隻澳洲六頭鮑，雞煲金鉤翅、刺參等，本來顧天德尋思下午上班，喝點紅酒，趙曉城怎麼會放過這種機會，直接開了飛天茅台。

趙曉城來找顧天德，趁酒還沒喝多，道：“顧行長，這快到年底了，咱們支行有沒有存款任務啊？”

這句話雖是明知故問，但卻成功勾起了顧天德的心事。前不久，顧天德與王沖有個兩億元的賭約，這一個月來，王沖帶着業務部做的有聲有色，還有劉學義開的全額承兌，已經完成了一個多億了。

聽到趙曉城的話，顧天德嘆了口氣道：“怎麼會沒有呢？企業難，銀行更難啊，每天的工作就是存款、存款和存款，放貸款你是大爺，拉存款你就得是孫子。”

趙曉城道：“最近天馬集團雖說資金不多，但是要說存款這事呢，沒準還能合作一下，幫點忙。”

顧天德暗中尋思，天馬集團雖然遇到給付危機，但是畢竟是航母級的集團公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與王沖有賭約，雖然事後雙方都沒有提，王沖卻暗中卯足了勁，若在存款上能夠壓他一頭，好歹也能打壓一下他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氣勢，於是道，“那敢情好啊，不知怎麼合作呢？”

趙曉城端起酒杯，“那先走一個，我幹了，您隨意。”

兩人碰杯，趙曉城一口將酒飲盡，顧天德雖喜喝酒，但也沒見過這麼乾脆的，於是也跟着幹了。

趙曉城這才說道：“這不就要年底了嘛，我們集團的一個生產聚乙烯的上市公司，馬上就面臨審計了，報表數據不是很好看，我們想通過一個兄弟公司來幫忙做一筆訂單，幫忙走一下賬，等報告期後再退貨，不過需要你們銀行的幫忙，您看如何？“

顧天德清楚，上市公司資金監管很嚴格，這種賬務處理在企業經營中也很常見，通常做法是天馬集團存上全額保證金做擔保，然後通過東華銀行給購貨方投放等額貸款，受託支付給天馬集團，如此一來，相當於虛增了一筆訂單。

只用很少的一部分利息及稅費，企業報表中多了一部分營業收入，而銀行則獲得了存款，無論對對銀行還是企業，都是雙贏的事情。

顧天德問：“訂單金額多大？”

趙曉城道：“兩個億，我們存入全額保證金。不過，我們是上市公司，這種事情不能簽擔保合同，否則查出來，證監會會重罰的。”

顧天德一聽存款金額，有些意動了，“實在不行那就簽個抽屜協議，只要貸款按時歸還，我們也不會記入徵信。”

趙曉城知道銀行考核壓力大，當他提出這個意見時，他已看出顧天德心動了，於是道：“最多簽一個三方協議，但是絕對不能公開。”

顧天德點了點頭，這種全額保證金無敞口的業務，在行業內算是一種低風險業務，審批權在支行，無需經過總行貸審會，但是這次金額太大，又超過了總行對支行單筆審批授權，這是授權機制上的漏洞，顧天德考慮片刻，終於還是經不住“兩億存款”的誘惑，道，“那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趙曉城哈哈笑道，“顧行長果然是爽快人，再干一杯！”

兩人又碰了一杯，趙曉城一飲而盡。

能夠做到融資總監的職務，趙曉城的酒量可算是深不可測，顧天德酒量雖也不錯，但哪裡見過趙曉城這種一口一杯的喝法，二兩五的杯子，沒吃幾口菜，就下去了半斤酒。

李曉笑着道，“趙總，我提個議，顧行長這麼支持咱們天馬集團工作，說什麼我也得跟顧行長干一個！”

趙曉城道，“好，好，光顧着談業務了，冷落了三個美女了。從現在起，我們不談生意，只談風月！”

顧天德雖是情場老手，然而好漢敵不過人多，在李曉、劉瑤兩人的的輪番攻勢下，終於防線失守，一斤半白酒下肚，花花腸子被勾起來。他見康婉坐在那裡不冷不熱，上前敬酒，故意拉住康婉的手，道：“美女，我們也來喝一杯！”

李曉道：“這麼平喝可不行，至少來個交杯酒。”

康婉心裡有些排斥這個年齡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顧天德有些不高興了，“誰喝了酒也不舒服，陪我喝一杯就好了。”

趙曉城也道：“不過是喝杯酒而已，又不是讓你陪`睡覺，你推辭什麼？”

康婉臉色不好看，用力掙開顧天德的手，力氣沒控制住，一下子把顧天德給拽了個趔趄，一杯酒也灑在了地上。

趙曉城見狀，上前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虧你還是東華大學的高材生呢，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做什麼融資經理？”

康婉捂着臉，驚訝的看着趙曉城。

她今年從東華大學財經專業畢業後，直接高薪被聘到了天馬集團融資部，在其他同學眼中是一個標準的金領，然而工作半年多，其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想到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

“還不趕緊道歉？”

康婉扶起顧天德，“顧行長，對不起。”

顧天德搖搖晃晃，說了句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經此一事，眾人也沒有了喝酒的興緻，趙曉城提議去唱歌，顧天德拍手贊同，趙曉城怕康婉再鬧出什麼不愉快，讓她自己打車回去，他帶着另外二女去了KTV，從下午折騰到了半夜才結束。

次日一早，趙曉城獨自又來拜訪顧天德，送來了聚乙烯公司的項目書。

顧天德昨夜一龍二鳳，被折騰的不輕，到現在還頭暈腦脹，將趙曉城讓進來後，道：“趙總辦事效率挺高的嘛。”

趙曉城笑道，“我們做融資的，幹得就是爭分奪秒的活兒，不過話說回來，老哥昨天可真是生猛啊。”

顧天德道，“別提了，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

男人在聊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會心一笑。趙曉城道：“昨天商量的那件事，我還想請老哥能夠儘快幫個忙，當然了，這個忙也不會白幫，我請示了董事長，也要拿出一部分費用來感謝老哥。”

顧天德綳起臉道，“咱這麼做也是為了銀行發展，這些就免了吧。”

“這哪裡行，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當然了，我們都是守法公民，做事情都要合規合法，這樣子，我聽說你小舅子開了一個葡萄酒貿易公司，我們集團準備從那邊採購五十萬元紅酒，到時候還請老哥幫忙協調一下啊。”

顧天德是老油條，怎會不知他的意思。這個紅酒貿易公司，本就是借用他小舅子名義開的一個皮包公司，別說倉庫，連個經營地都沒有，主要就是用來開票和走賬的。

在這一點上，顧天德比李清泉要高明的多，他是干銀行的，經營的就是風險，如果將來有人來調查，他也能跟這個公司劃清界限，進行風險割裂。

聽到趙曉城這番話，顧天德也道：“也好，我會幫你們進一批上等的紅酒！”

趙曉城道：“那老哥您就多費心了！”

……

企業貸款，尤其是涉及到集團性企業貸款與小微貸款並不同，東華銀行小微貸款在王沖擔任總經理期間，效率有了極大提升，平均申貸時間為8.6個工作日，在行業內速度數一數二。

而企業貸款，更加註重的是資金安全性，從申貸、調查、審批、放貸，每個環節都涉及到大量的溝通和反覆，一般來說一個項目從立項到授信，少則一個月，多則大半年。

天馬集團這筆業務由蘇磊主辦，由於工作量太大，除了張非凡外，王沖又調了兩名客戶經理協助完成，其中有些關鍵環節如企業核保、實地走訪等，作為部門負責人，也要去親自出面。

這日王沖安排完部門工作後，正要與蘇磊等人出門，顧天德將王沖叫到了辦公室，“天馬集團的項目進行的如何了？”

王沖如實回復，“還在收集資料階段，天馬集團名下的子公司、關聯公司有十幾個，要理清這麼多企業之間的財務狀況，恐怕還要一個星期。”

顧天德將趙曉城送來的項目書遞給王沖，道：“這馬上就要年底了，咱們存款任務還差兩個多億啊，要是完不成任務，到時候全行的年終獎都要打折扣了。你看看這個項目，與順發鋁業的項目並不衝突，那就一起做了吧。”

王沖粗略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這個項目的目的。

在梳理天馬集團的財報時，王沖發現順發鋁業的財務報表十分健康，利潤率也不錯，可是這與當前形勢下整個行業的發展情況相悖。順發鋁業與集團公司並表之後，數據總是有些出入，恐怕天馬集團其中涉及了大量的這種虛假交易和關聯公司之間的虛擬交易。

顧天德問，“你覺得如何？“

經過天禽養殖社一事，王沖早已看透了此人的本性，他是業務部負責人，這筆業務要想做成，必須要經過他同意，但是這種明顯違背常理的貿易，雖然有全額保證金，看似風險很低，卻隱藏着巨大的操作風險。

想到此，王沖道：“顧行，這筆業務，我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