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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不止一處。

辛曉月太熟悉這種聲音了。

這是蛇快速爬過厚厚竹葉發出的聲音。從前,她是捕蛇人時,聽慣了這種聲音。

只不過,那時只有一條,最多時也只有三條。

現在——

她翻身而起,凝神靜聽。

“一、二、三......”

辛曉月默數着,當數到五十時,她只覺得背脊發涼,汗涔涔而下。

以此時的聲音推測數量,外面不少於三百條蛇。

五月底,天氣和暖,蜀中潮濕,正是蛇蟲鼠蟻活躍時刻,有蛇活動並不奇怪。但這樣大規模的活動聚集,若非是有重大的地質災害變故,那麼就只能是人為。

想到這裡,辛曉月頓覺大事不妙。寧遠集團攜手軍中在這裡布下最先進的防護,可謂是天羅地網。寧遠是傾盡了所有尖端軍事科技,投放給了西南。

也因此,陸建寧才派了精銳前來合作保護。

這裡可以看做神話傳說里修仙者的防護結界了。

可是——

這敵人真是厲害!

寧遠的防護系統可以攔截現代科技下的打擊與窺探,但不能攔截蛇!

這敵人真是狡猾到了極點!

當你在竭力地研究如何防禦DD與子彈時,他卻給你弄金融戰。

當你研究透了應對金融戰的方法時,他又開闢出病毒戰。

當你開始重視病毒戰時,他又給你弄生物戰.......

這蛇,大約是寧遠科技防護沒辦法防禦的!

這賊人真是會鑽空子。

不過,這賊人這麼一行動,也暴露了他都在。

他就在這裡!

因為要引蛇,必然要有聚蛇的藥物。

若要蛇到此,那藥物也必定要放在附近。

敵人在這裡,大家都有危險!

想到此,辛曉月顧不得許多,立馬從床下拖出隨身攜帶的背包。

那個背包是她一路帶着入叢林救王軒的那隻。裡面有適宜野外生存的服裝,有防護用品,還有驅蛇粉,甚至石灰粉。

作為一個職業捕蛇人的後代,她雖已經多年不捕蛇了,但每年春季都會抽空去雲山割百草,做幾包驅蛇粉,以此表明傳承了祖上的手藝。

此時,辛曉月換好衣服,往身上撒了一些驅蛇粉,顧不得步步小心,拉開門就往辛曉陽那邊跑。

剛一下樓,她就瞧見柴秀推開大門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喊:“少夫人,救命啊,好多蛇,好多蛇,到處都是蛇。”

“其他人呢?”辛曉月最擔心的就是弟弟和江老爺子。

“其他人不知道。我就住在你旁邊那棟樓,今早剛起床,想去找姓蘇的商量一下防禦的事,誰曉得剛出門就瞧見一條蛇。我打死之後,就發現四面八方都是蛇。”柴秀一邊說,一邊看向周圍。

果然那些花盆裡,牆上,都有蛇爬來爬去。一條條都是蜀中的毒蛇,是那種平時懶得跑的蛇。

作為對蛇有研究的辛曉月,她很清楚大多數的劇毒之蛇是不跑的,因為有劇毒憑恃。只有那種毒液不致命的蛇才會行動飛快。像竹葉青那樣,既跑得快又劇毒的蛇寥寥無幾。

這些色彩斑斕的毒蛇,辛曉月見過無數次。但從沒見過它們以這樣一種活躍的姿態出現。

到底是什麼樣的藥物或者手段,能讓這種並不好動的毒蛇這樣活躍?

她不由得抬頭看,高大起伏的連山是江瑜選定的防禦地利。

蜀山連綿起伏,植被茂盛。可是這樣茂盛植被的深山裡,絕不會只有這些小角色的蛇。

那麼,那個能讓毒蛇如此活躍的人,有手段調動大蛇嗎?

他的目的是什麼?目標又是誰?

好多好多的問題湧上來,可辛曉月沒有時間去細細思量。

蛇會越來越多。而她的弟弟、同學、朋友、長輩都在這裡。

這裡還是江瑜讓她守好的後方。

若江爺爺、江氏門徒或者自己在這裡有什麼閃失,或者落入敵手,都可能影響他在異國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

這一瞬間,她感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責任。

“怎麼辦?蛇越來越多了。”柴秀拿着一根棍子,打死了兩條蛇。

辛曉月撒出一把驅蛇粉,蛇立馬四散開來,逃竄出去。

柴秀將打死的蛇挑丟到一邊,十分驚喜地說:“少夫人啊,你居然還帶着這種好東西啊。那我們不怕了。”

辛曉月大步往外走,因她身上撒有驅蛇粉,她一路走過去,那些蛇倒是紛紛讓開。柴秀緊跟在後。

“九夫人,你這葯比雄黃還厲害啊。”柴秀看着那些退開的蛇。

“祖傳秘方。我雲家祖上是捕蛇人。”辛曉月回答,也給柴秀撒了些許在身上。

“那這些蛇就不足為懼了。”柴秀語氣輕鬆下來。

“你最好是通知能打的,準備好火力,殺蛇。”辛曉月也不敢走得太快。因為蛇太多,雖然看到她紛紛退開,但速度並不快,看起來非常的不甘願。

“啥?”柴秀一聽這話,頓時覺得不妙。

辛曉月停了一下,凝神靜聽,然後抬手將樹上落下的兩條蛇斬斷。

“因為有人用了引蛇的手段,不找出那人之前,這裡會聚集越來越多的蛇。我身上的驅蛇粉不多。況且,你看這青山連綿,植被豐富,你說可能有多長的呢?”辛曉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柴秀卻不淡定了,腿一軟,一副快哭的樣子說:“少夫人,我生平最怕蛇了。”

“怕也要站起來。別忘了,你家九少把這裡的調動全交給你了。你與我要保護這裡的人,讓他在異國戰場沒有後顧之憂。”辛曉月拍拍柴秀,將他扶起來。

柴秀咬緊牙關,竭力平靜下來,堅定地說:“我明白。”

辛曉月看他一眼,對他說:“你與我一起走。來,再撒點。”

“這,浪費。”柴秀搖頭。

辛曉月卻再撒了一把在他身上,說:“你是江氏門徒的領袖,在這裡,你不能有事。”

柴秀不在推辭,“嗯”了一聲,兩人一起快步往外查探情況,一路上斬殺了不少蛇。

辛曉月記掛辛曉陽,也離曉陽近,先去了辛曉陽的院落。尚月棠正與幾名江氏門徒在院子里殺蛇。

儘管她自小習武,但無奈蛇多,還是讓她精疲力盡。

辛曉月交給她一包驅蛇粉,叮囑:“你與曉陽呆在房間,我沒來叫你們之前,不要開門。”

尚月棠點頭,待院子里的蛇清除得差不多了。她抹抹汗,對要走的辛曉月悄聲說:“我覺得小穎有些奇怪。”

“那裡奇怪?”辛曉月一驚。

昨夜樓外之人,其中一人竭力掩藏自己蹤跡,聲音也是經過偽裝的。辛曉月就懷疑那人應該是自己熟悉之人。

剛剛在殺蛇時,她還專門聽了尚月棠的氣息與聲音,內心比劃她的聲線,確認不是那人。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有點奇怪。跟江瑜媽走得很近,說不上來的感覺。”尚月棠抓了抓腦袋,嘿嘿一笑,說,“可能我多心吧。我總覺得她跟江瑜媽走得近,怎麼想怎麼彆扭,畢竟江瑜是你的男人啊。”

饒是這種緊急時刻,辛曉月聽到那句“你的男人啊”,心裡也是一陣慌,本能就回了一句:“別瞎說。”

“不瞎說。我去照顧曉陽,總之,你小心。依我看,這些蛇這麼多,怕是有人搞鬼。你是捕蛇專家,你且去戰。我為你守好曉陽。你放心,我在曉陽在。”尚月棠一本正經地說。

辛曉月聽出這承諾的厚重,腳步一頓,並不回頭,只點點頭,大步往外走去。

昨晚來時,天色已晚,看得並不清楚。這會兒總算是看清楚了,起伏的竹林宛若一片竹海。厚厚的竹葉堆積在地。

“小心些。我們先去看老爺子。”辛曉月提議。

“還是夫人。”柴秀說。

“昨晚我就聽說九少的母親來了。在哪個院落?”辛曉月問。

“就在老爺子旁邊的那個院落。那邊——”柴秀指了指。

辛曉月看着那個方向,悲涼一笑,說:“那些蛇,就是往那邊去的。剛才我們的院落,不過是這些蛇大軍的過境之地。你看它們的方向。”

柴秀大驚失色,顧不得怕蛇,就要衝過蛇陣。

辛曉月擺手,說:“我先前說與你一處,現在,你去找姓蘇的,跟他們合作。他們軍方肯定有重火力。我去找江爺爺他們。”

辛曉月說完,在蛇陣里跑起來。她一身的裝束加上驅蛇粉,那些蛇倒是紛紛讓開。有不長眼的,要攻擊她的,她乾淨利索地幹掉了。

她現在不是一個捕蛇人,不是辛曉月,而是一個戰士。一個為守護而戰、為國而戰的戰士。

她奔跑到江老爺子住的那棟小樓前,也不由得停停下來。因為這裡太多的蛇在朝院子里涌。那些蛇吐着芯子無比興奮,扭曲纏繞。

院落里,一溜兒的江氏門徒正對那些蛇開火。蛇的屍體堆積了不少,空氣中瀰漫著讓人作嘔的腥臭味。

即便如此,那些蛇還是前赴後繼往院落里涌去。

辛曉月即便有驅蛇粉在手,眼前的陣勢也是過不去。而在她身後,還有無數的蛇涌過來,朝着那個小樓去。

樓上,落地窗前,江老爺子一臉驚恐,身邊還有他的那個貼身管家也是臉色刷白。

老爺子看到站在院門外的辛曉月,拚命對她揮手搖頭,還在對她說話。

那是隔音玻璃,防彈玻璃,是不開門,就不被任何武器擊破的玻璃。是寧遠最新款,所以辛曉月聽不到他的聲音,只看到他的唇語:“快走,快走,躲起來。”

辛曉月搖搖頭,揚了揚手中的長棍。

捕蛇人就是一把刀,一根長棍走叢林的人。

老爺子着急起來,不斷地搖頭。

辛曉月不再看向老爺子。寧遠所設下的防護,老爺子無比安全。這些小蛇,江氏門徒以及軍方可以對付。而她要做的就是找出引蛇人,破了引蛇法。

可是如今——

蛇的嘶嘶聲與窸窸窣窣聲,以及江氏門徒竭力的搏鬥聲,完全掩蓋了周圍。她聽不出異樣。

同樣,蛇的腥臭味覆蓋了周圍一切的氣味,她聞不到任何的異常。

那人在何處?

辛曉月四處搜尋着,忽然,一聲巨響,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