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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是農曆三月去世的,村裡人說白天去世,又是三月,不吉利。

於是,遵照風俗,不能停殤,當天就得下葬了。

而且,由於所謂的不吉利以及她已經嫁人了,村人不允許她葬在雲家祖墳地。

舅舅拗不過所有雲氏家族的人,便遵照媽媽臨終的吩咐,將她葬在雲山半山腰。

她說她要葬在高處,看得見公路的地方,那樣,阿海回來,就能第一時間看見了。

其實,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等到辛如海。

最初,沒認識王軒時,舅舅和辛曉月姐弟根本沒有辛如海的消息。

後來,王軒將他們帶到了錦城市區生活,幫他們找到了生父。

可每年祭日、清明、過年等需要上墳掃墓的日子,辛如海都說自己忙得走不開。

他那一年一轉身,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西山縣,更別說來雲山掃墓了。

連續好幾年如此,舅舅心中怨氣,有一年就質問辛如海,辛如海也表示忙,不去。

於是,兩人大打出手,舅舅還被派出所關了幾天,最後是王軒找人保了舅舅出來。

再後來,舅舅也去了,辛曉月也明白:辛如海絕不會去給媽媽上墳掃墓。

所以,每次上墳掃墓的日子到了,她也不向辛如海提起。每次,只帶着曉陽回去。

兩周前,辛曉月還在跟辛曉陽商量,說他六月就要高考了,老師也抓得緊。這西山縣也不算太近,來來去去的,他今年就不要回去掃墓了。

辛曉陽當時還很不高興,說:“媽媽在雲山那個冷清的地方,一年就去看望三次,一兩天的能耽誤高考什麼事?”

辛曉月對於辛曉陽在這種說法,無法反駁。

辛曉陽對媽媽其實並沒有什麼記憶。他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過世了。

只不過,因為媽媽是因為生他傷了身體,怎麼也養不過來,沒拖兩年就去了。

自打記事起,知道媽媽的死因,辛曉陽就一直很愧疚。

最終,辛曉月拗不過曉陽。

姐弟倆敲定了行程:周六下午去西山縣,直接去雲山掃完墓,從小路下山,去往雲山臨近的西山錦園別墅,在王軒的攬月軒里過夜。第二天一大早,辛曉陽趕回錦城上學,辛曉月則打掃攬月軒,周一早上回學校。

敲定了行程,辛曉月就做了一份兒掃墓以及打掃攬月軒的清單存在手機備忘錄里,還設定了三個提醒鬧鐘。

可這一晚,還沒到鬧鐘響的時候,無端的夢境讓辛曉月醒來,無端地看到這日子,想起這份兒清單來。

清單上的物品還一樣都沒準備。這幾日的事情,讓辛曉月完全沒有想起這些。

不過,她不想折騰,因為不準備回去。

因為曉陽還在ICU。如今,再沒有比曉陽更重要的了。王軒的宅子一個月不打掃,不會垮掉;媽媽那麼愛她,想必也會理解她這一年的缺席。

“媽,這次,我就不回來了,等過一陣子回來看你。”她低聲說,順手將設定的備忘錄提醒鬧鐘關了。

然後,再無睡意的辛曉月,站在窗前,看着燈火輝煌的錦城從安靜中醒來,在逐漸明亮的日光里,喧鬧起來。

錦城在日光里蘇醒。

尚月棠醒來時,看到辛曉月坐在窗邊看專業書,懶懶地翻個身,說:“學霸就是學霸,真是勤奮得讓我汗顏。”

“十點了,酒店的早餐已經撤了。你要吃什麼,我去買。”辛曉月看了看手錶。

尚月棠擺擺手,說:“我啥時候認真吃過早餐?別折騰了,我享受一下被窩裡的美好早晨,一會兒午飯一起吃。”

說著,尚月棠拿出手機,被子一裹--

,就開始她慣常的享受被窩時光:刷微博、看新聞、購物。

這是尚月棠享受美好早晨的方式。在沒有課的日子,她賴在床上,玩手機,不到吃午飯不起來。

“好吧,我先過去,指不定大姐快到了。”辛曉月說,就背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往門外走。

剛走到門外,尚月棠大喊:“等等,等等。”

“怎麼了?”辛曉月轉身問。

尚月棠揚着手裡的手機,噘着嘴大聲問:“辛曉月,你當我是妹妹嗎?”

“你當然是我可愛的妹妹啊。”辛曉月笑着回答。

“那你這搞什麼鬼?”尚月棠問。

“什麼?”辛曉月不明所以。

“頭條,頭條。這裡,你,頭條。”尚月棠掀開被子,光着腳站在地板上,指着手機屏幕說。

辛曉月快步奔過來,抓過尚月棠的手機。

尚月棠正在看新聞,新聞頭條剛剛推送過來的消息,偌大的黑體字作標題:國民男神江九少,情定蜀大才女辛某。

“辛曉月,你當我們是姐妹嗎?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們商量商量。曉陽的事再艱難,他辛衛國還能一手遮天嗎?”尚月棠氣憤地說。

辛曉月默不作聲,只快速瀏覽那條簡單的新聞。新聞大意是說:今早,錦城辛氏化妝品生產有限公司老總辛如海向記者透露,其辛氏二女,蜀大考古系才女,去年蜀川高考文科狀元,已與寧遠集團總裁江瑜訂婚。具體細節,將會不日披露。

接着,是兩張配圖,一張是辛如海在公司門前開記者會,發布消息時的照片。

另一張配圖,圖上是一襲古典衣衫的辛曉月坐在落花滿地的樹下看書的照片。雖然是遠景,側面,長發垂落,模糊了面目,但熟悉的人一看,也知道這就是她。

辛曉月腦袋嗡嗡地響:辛衛國如何有這樣大膽?

“曉陽的事,大姐說有辦法,有辦法,你怎麼不聽?你怎麼能向辛衛國妥協?還有,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尚月棠氣得在地板上走來走去。

“我不知道這事。”辛曉月將手機遞給尚月棠,眉頭緊蹙。

“你不知情?”尚月棠問。

辛曉月搖頭,說:“絲毫不知情,也沒預料到他敢這麼干。”

是的,她真沒預料到一向謹慎小心、瞻前顧後的辛衛國竟然敢這麼干。

這件事,若是江家闢謠,對辛氏是致命打擊。辛衛國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可他知道,還敢先斬後奏,完全不跟她商量一下,就對媒體發出這樣的消息——

辛曉月蹙了眉:難道手裡有什麼能威脅她的東西,或者有什麼一定能拿捏她的手段么?

“辛衛國敢這麼猖獗?尚月棠也不解,問,“他有什麼一定可以拿捏你的手段嗎?”

“我不知道。”辛曉月搖搖頭,心裡擔憂:辛衛國恐怕真有什麼後招,且已經說服江老爺子的。

尚月也不笨,稍微一思索就想到了這一層,連忙對辛曉月說:“辛衛國肯定有拿捏你的手段,而且還說服了江爺爺。為今之計,就是在江家發聲之前,你趕快去說服江爺爺和江瑜。只要江九少或者江爺爺澄清,辛衛國的手段就全都沒用了。你快去,快去啊。”

尚月棠一邊說,一邊將辛曉月往外推。

辛曉月也認為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在江氏發聲確認這條消息前,說服江爺爺。

所以,她往電梯口跑,尚月棠顧不得穿鞋也是跑到樓道上叮囑:“你趕快去見一見江爺爺,我瞧着江爺爺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另外,你不是有九少電話號碼么?打電話開門見山說這件事。”

“嗯。”辛曉月應了一聲,顧不得等電梯,徑直跑樓梯,往省醫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