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暄就坐在她身側的坐榻上，懶洋洋地低着頭，閉目養神，另一隻手從琴女纖細的肩膀攬過去，看起來彷彿是摟着琴女的姿勢，但手指卻落在酒桌邊沿，隨着她曲聲旋律，指尖不疾不徐地敲擊。

裴瑜並不是沒想過，在她之前，顧成暄身邊肯定有過別的女人……但是真的親眼見到了這樣一幕，她心裡卻一下子變得好壓抑好壓抑。

根本就沒有辦法裝作一點也不在乎。

所以她自以為是咬緊了嘴唇，兩隻小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抵在腿邊。

她以為她能夠平靜得下來。

事實上，她也自恃她足夠冷靜了。

直到……琴聲慢慢低落下來，女子手指纖細靈巧，如蝴蝶蹁躚撥弄了幾下琴弦，結束了一曲，終於緩緩抬眸看向她，她溫婉一笑，話卻是對顧成暄說的，“這是王爺哪兒招來的小妹妹呀？”

裴瑜羞恥不已地瞪了她一眼，看向顧成暄，等着他為自己說話。

她那時候仍是下意識地覺得，顧成暄會護她，為她說話。

但是顧成暄只是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支着額頭，挺散漫地抬眸瞧了她一眼，喝了口酒，嗓音低緩悠然：“裴家小妹，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裴瑜聽出他稱呼她的諷刺，心裡更覺得刺痛，忍不住咬緊牙關，嘴唇微微抖顫着，過了好一會才強作鎮定地開口問道：“王爺……喜歡她嗎？”

那女子愣了一下，低笑道：“小妹妹這說的什麼話，王爺看不上我的話，又怎會讓我作陪。”

裴瑜沒有理她，可是心上卻好像啪嗒啪嗒的有雨水不停掉落，水滴漸漸蕩漾開一小朵一小朵的花，卻又在迅速間被吞沒……

那種滋味，明明說不上來，但就是很難受。

她雙眼怔怔地望着顧成暄，像是在確定一件她不願意相信的事情，開口問的時候，彷彿有什麼從喉嚨滾過，就連嗓子眼都是發燙着的，“才一天……王爺就可以喜歡別的人嗎？”

只是，顧成暄對她的難過並沒有多大感覺，他只是終於慢慢坐直了身體，他仍舊是沉穩平靜的神色，看着裴瑜那樣難過的模樣，他眼裡卻沒有半點變化，只是略作思忖，輕輕地眨了眨眼睛，頗為無奈地溫聲道：“裴瑜，你好像並不怎麼記得你昨日說了什麼話。”

“我……我是說……”裴瑜嘴唇顫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話，卻很着急地望着他。

“想起來了？”顧成暄淡淡收回眸光，又飲一口酒液，灼烈的酒液從他喉嚨淌過，喉結滾動了一下，頸線抹開了極好看的弧度。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挺好玩的事情，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聲音仍是平緩好聽的，“你自己都搞不懂什麼是喜歡吧，就嚷嚷着喜歡不喜歡的，有時候你們小朋友還真是挺可愛的。”

“我……”裴瑜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卻什麼也解釋不了。

她很想說，她懂的……她怎麼會不懂，她心裡那麼喜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