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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氣南下,氣溫驟降,凌晨時分,天空中忽然飄起了細密的雪花。

這是入冬以來第一場雪,來得有些突然,雖然前兩天的溫度不高,甚至早晚都有些冷,偶爾也見霜凍,但大家對於這麼快就下雪還沒有太多心理準備。

天氣預報是明天才有雨夾雪,但預報也不是分毫不差的。

所以這個古城上半夜還在鶯歌燕舞、燈紅酒綠,熱情正酣的遊人們還沒打算歸家,外面的世界已然變成了銀白色。

不過,下雪的時候,實際溫度並不低,所以大家依舊忘我地沉浸在曼妙的音樂、婀娜的舞姿、閃亮的燈光中。

這場雪來得快,停得也快,大約凌晨一點多,雪花已是零零落落。

“哇!”一位中途出來上公廁的遊客,被這突如其來的銀裝素裹、北風呼嘯驚了一下,隨即縮了縮脖子,一路小跑踏雪去上洗手間。

腳下嘎吱嘎吱作響,聽起來很怪異,還有點滑。

他的衣服略顯單薄,在屋裡不覺着冷,出來就有點扛不住。

方便完以後,他忽然來了興緻,遊客是南方人,這輩子都沒怎麼看見過雪,雖然地上只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卻足以讓他大飽眼福。

於是他刻意繞了個圈,打算欣賞了一下雪景。

不遠處有個矮小的黑影,遠看着像是一條狗,又像是一個蹲着的人,誰半夜三更杵在這裡?

整個酒吧街就這麼一條小巷,寬度也就五六米,僅容一輛轎車通過。平時大家進出小巷目的很單一,就是解決三急,遊客搓着手慢悠悠地走着,發現黑影還是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原處,他起了一點好奇心,卻也有些莫名的恐懼感。

不久他突然興奮起來,難道是誰丟了東西?

哇,這麼走運?

遊客四處張望,天空陰暗,雪還沒完全停止,小巷裡沒有路燈也沒有人。

他迅捷地靠近黑影,打開了手機的電筒,想照一照地上這半人高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指不定是一袋錢。

他首先看到了白色雪花覆蓋下的錐形輪廓,還有一根長長的棍子立在旁邊,滿臉毛髮頭戴金箍,怒目圓睜,彷彿在嘲弄他。

驀地——

一聲恐怖的尖叫響起,年輕的遊客突然扔掉了手機,連滾帶爬地衝出小巷,嘴裡還不停哭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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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呼嘯而來,這裡已經許久沒有發生過命案,所以值班人員剛一接警,他們就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現場。

他們來的時候,小巷還靜悄悄的,現場保存完好。

首批抵達的刑警在小巷入口設立了警戒線,阻止所有無關人等進入現場,兩位小民警正在盤問那個戰戰兢兢的遊客,因為正是他報的警。

出警隊員大致確認了一下現場情況,核實了警情無誤,連忙將兇案現場情況上報總部,請求支援。

紅藍警燈閃爍,不一會又有領導、法醫、技術人員等人陸續趕到。

在領隊的指揮下,幾位刑警和專業人士投入了緊張而忙碌的現場勘驗行動,閃光燈不時閃爍,留取第一手證據。

領隊的是位中年刑警,職務大概也不低,至少是個副大隊長什麼的,他面色森冷地抽着煙,焦急地等待着初始勘察情況報告。

命案必有值班領導到場,這是單位的規定。本市這些年都比較太平,大大小小的案件少不了,但命案確實不多。

所以中年刑警面色凝重,他出來得急,衣服都沒有多穿一件,寒氣不時鑽進他的身體,讓他突然戰慄了一下。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法醫首先走出來,向他彙報現場情況。

“死者是一名男子,年齡大概在二十七八歲,身高一米八左右,體型偏瘦弱,腦後有輕微撞擊傷,手肘部有擦傷,但顯然都不足以致命,目前從外表上看,他身上並無遭受利器刺傷,四周沒有任何血跡……”法醫頓了頓,“呃,致死原因可能需要進一步解剖後才能確認。初步判斷,死者剛剛失去生命體征不久,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兩個小時。另外,根據瞳孔散大情況,以及死者體貌特徵,不排除吸食過毒品的可能……”

“吸毒仔?”中年刑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的心裡有股邪門的怒火。

法醫抬頭看了領導一眼,欲言又止地道:“副隊,要不你親自去看看?”

中年刑警疑惑地道:“情況還不明朗?”

“不是,老宋說他有點拿不準,這傢伙的行為看上去有些古怪。”在這方面,法醫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是鑒識人員,分工很明確,“我不敢破壞現場,所以到現在還沒剪開衣服呢,就等着領導拿主意了。”

中年刑警點點頭,跟着法醫鑽過警戒線,走進了現場。

此時,現場的工作人員已經完成了攝錄像取證,死者身上的積雪也進行了適當清理,露出一個造型怪異的模樣。

死者竟然是直挺挺雙膝跪地,手扶着一根棍子支撐身體!他的頭上還戴着一個圓環,滿臉稀疏的絡腮鬍。

“他手裡拿着的是什麼?”中年刑警蹲下身子,隨口問。

旁邊正在呵着白霧的老刑警嘟囔道:“我猜是根金箍棒,他娘的真是見鬼了,半夜三更拿着這玩意出來幹嘛?”

中年刑警皺了皺眉頭,這個滿嘴開大炮的傢伙,是根棍子就能叫金箍棒了,那他頭上的圓環還能是緊箍兒?這不胡扯呢嗎?

不過中年刑警也長期從事一線刑偵工作,最近剛剛調職當了領導。這些以前的平級同事發發牢騷不好跟他們計較,只能是自己留心觀察了。

不想那位叫老宋的刑警還在繼續開火車:“副隊,你說這傢伙現在這樣子,像不像大話西遊裡面的孫猴子?”

中年刑警也開了個玩笑:“照你這麼說,他還給白骨精跪下了?”

老宋呵呵笑了一聲:“指不定就是這樣的。你也真逗,孫猴子要跪,也是朝着紫霞仙子,怎麼會是白骨精?”

中年刑警沒有再搭理他的打趣,這只是直面生死的人排解壓力的一種方式。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很快對死者臉上的絡腮鬍產生了關注,鬍子的顏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對,怎麼是金黃色的呢?他猶豫了一下,戴上手套輕輕扯了扯,果然有些鬆動,原來真是黏上去的,他對老宋的想法有了些許認同,於是他又扯了扯死者手中拿着的棍子,居然沒拿動。

對方握得太緊了,一副死都不肯鬆手的倔強。中年刑警放棄了這個爭奪,他仔細打量着死者周邊的情況,突然眼中一亮,探手在死者腿邊摸索了片刻,緊接着從雪堆中摸出一片粉紅色的葉子來。

“這是什麼?”他發問道。

旁邊的幾個人朝他手上瞄了一眼,最後還是老宋說話道:“咳,這不就是一片櫻花嗎?現在滿地都是這種東西。”

中年刑警皺了皺眉頭:“是嗎?那你們再找找,附近還有沒有同樣的東西。”

幾個年輕的刑警依言行動,不曾想,竟然沒有找到第二片,這下老宋不吭氣了,敢情這裡還真就只有這麼一片啊。

“副隊,你說這櫻花究竟是哪來的?雖然咱們市裡櫻花樹很多,但這附近確實也沒有栽種。”老宋不敢再馬虎,他虛心地問。

中年刑警略作思索,半天才道:“無法確定來源。但我推測這是死者自己攜帶過來的……小秦,你把它拍照後收到證物袋裡。”

旁邊的刑警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櫻花,中年刑警站了起來,他使勁摸了摸下巴,盯着死者許久不語。

他自言自語道:“難道他真的是在跟白骨精求婚?”

老宋在旁想笑又不敢笑,他道:“副隊,是紫霞仙子。”

中年刑警啞然失笑,他點點頭:“老宋,你讓技術科的同志從多個角度,再把這個人的原始姿態拍清楚,多拍幾張,咱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總覺得這好像真是個儀式什麼的……對了,讓他們搭着背景再拍點全景照。”

老宋應承着親自去安排了,副隊的意思那些拍照的不一定能理解透。

中年刑警轉身拍了拍法醫的肩膀:“幸好你謹慎,沒有隨便動這具屍體,不然我們可能不小心就丟掉很多線索了。”

“沒有領導吩咐,我不會隨意破壞現場的。”年紀不小的法醫謙遜地道。

中年刑警欣慰地道:“經驗豐富真是太重要了,特別是你們法醫專業。現在的小年輕,想法特別多,經驗卻不去積累,手法又機械,往往忽視部門間的配合,造成其它同事的被動。老哥,你可得好好教教他們……”

老法醫沒有說話,中年刑警突然問:“他的死因真的無法立即查明嗎?現在你們可以剪開衣服看看了。”

老法醫指揮着手下人按照指令進行,再次對死者的體表進行檢查。

半晌工夫後——

“找不到明顯傷痕,致死原因不確定。我恐怕還得帶回去做進一步屍檢,那就需要一點時間。”老法醫黯然返回,他理解副隊破案心切,死因不明則意味着案件棘手,更意味着接下來的許多調查漫無目的。

他又補充道:“放心吧,除了病理分析,兩三天就能出結果,你可以把這裡嚴密監控起來。”

中年刑警遲疑道:“可我這沒法向上級彙報呀,咱們這多久沒出現過命案了。”他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自殺?或者吸食毒品過量致死?”

“不好說。”老法醫保持着一貫的謹慎,他和這些想法天馬行空的刑警不同。

中年刑警揮手讓老法醫去忙了,他思緒電轉,轉頭正好跟死者的眼神對視了一眼,沒來由地忽然心中一悸,怎麼回事?

咦?死者的表情非常詭異,圓睜的雙目彷彿極其憤怒地望向了地獄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