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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亭點點頭,給了古天明一個支持和鼓勵的眼神。

說實話,他能夠理解這位新任局長的心情,在自己轄區內連續發生重大惡性案件,本身就是一種挑釁和恥辱,現在又被直接上司當眾訓斥,要是沒點骨氣還好,稍有血性的人,都會按捺不住,何況真有四名兇徒剛剛被擒獲。

古天明局長是本省警界最年輕的一把手,才上任一年多,他的失態有多方面的因素:不甘、壓抑、熱血,和長期被同行質疑的惱怒。

不過李一亭並沒有急着說話,在座的都是警方精銳指揮力量,作為北亭社長,言語稍有不當,很有可能會產生不必要的摩擦。

即便北亭是古天明請來的,也是最高檢同意的,名聲不容小覷,但他們畢竟還是外人,掌握的內部信息有限,有些話不好在專業人士面前亂講。

劉紫辰顯然感覺到了他的顧慮,微微一笑道:“各位領導,各位前輩,還是讓我先介紹一下目前的狀況吧。我是北亭的探長劉紫辰,平時負責些不太專業的參謀工作,有什麼說得不對的地方,希望大家不吝指教。”

她的言語不卑不亢,平和中又帶着一股子颯爽之氣,本身又是女性偵探,所以眾多目光很快轉移到她的身上,很多人心裡都在想:呀,原來北亭的第一軍師,竟是個氣質如此出眾的女子。

古天明暗暗舒了一口氣,隨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然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嘴唇也便沒有那麼冒火星子了。

劉紫辰頓了頓,語氣肯定地道:“古局長說我們抓獲了四名主要犯罪分子,應該說確有其事,不過細節方面還不是很明朗。今天早上7點10分左右,京九高速XX段匝道口發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輛國產車發生多次側翻基本報廢,一輛豐田車撞上了匝道的護欄失去動力,豐田車內有四名人員不同程度受傷。這起交通事故,是我社探長萬永坤在駕車追捕時,不得已採取的緊急阻攔措施,萬幸的是,沒有傷及無辜路人。”

“經此兇險一役,萬永坤探長成功抓獲四名犯罪嫌疑人,自己也受了輕傷,所以沒辦法及時趕到這裡彙報。”她說輕傷,當然不是實情,任誰在那種高速度側翻之下,都不太可能安然無恙。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嫌疑人的那輛豐田車,事先已被我社曠梭探長安裝了竊聽裝置。因此,根據竊聽裝置採集到的音頻信息判知,這四名犯罪嫌疑人自稱老大、老三、老五和老七,並且以這樣的稱呼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

她頓了頓,才道:“如果這個稱呼屬實,並且與何處長情報吻合的話,四名犯罪嫌疑人三男一女,他們的身份應該是青狐,閃電狐,藍狐和七色狐。”

廳長王建國首先質疑道:“驗明正身了嗎?僅憑江湖綽號就確定身份?”他的懷疑是正常的,說得也很有道理,不過,被北亭搶了頭功,他心裡多少有那麼一絲絲不舒服。

劉紫辰再次微微一笑,她能體會這位省廳領導的小心思。

“是的,我們無法斷定他們就是九尾狐的頭目本人。”她頓了頓,“不過,古局長的幾位下屬,已經在四人車上查獲了一些重要證物,此時勘驗報告應該正在送往這裡,古局長所言是否失實,很快就能見個分曉。”

總指揮龔翼禮頗為讚賞地點點頭,他沒有直接跟劉紫辰對話,而是轉頭望向檢察長戴駱:“老戴,你的這批精兵強將,可真不是蓋的。竟然敢在高速路口飛車堵截,這是追捕還是玩命啊?”

老狐狸戴駱只是眯了一下眼,他不置可否地道:“前半句我欣然接受,不過這種玩命的做法,我也不是很贊同。還是你的部下穩紮穩打,辦事牢靠啊!”

不愧是老狐狸,又把球踢了回去。

龔翼禮會意地咧嘴笑了笑,好傢夥,這是連推帶搡,暗含嘲諷哪。

“自古英雄出少年。”龔翼禮用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結束了和戴駱的交鋒。

龔翼禮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也望向了古天明,這位容易衝動的年輕人:“古局長,你得跟北亭好好學習學習,年輕人有血性是好事。”他的話也留了半截,讓古天明如坐針氈,也讓戴駱眉頭一皺。

“是,部長。”古天明不敢造次,只能起身敬了一個禮。

龔翼禮又望向王建國:“老王啊,你也別動不動就發火,年輕人嘛,給他們一點試錯的機會,現在的犯罪分子,裝備比我們精良,腦袋比我們好使,黑科技那是層出不窮,再用以前的觀念辦案,咱們得吃大虧。”

王建國埋頭塗鴉沒有說話,他顯然是不太服氣的,就古天明這種冒冒失失的樣子,別說辦這麼大的跨國案子,就是跨省的案子也得跟人懟起來。

陳天宇紋絲不動地聽着幾個人的暗藏機鋒,只有他最清楚,古天明之所以聯繫北亭協助,完全是聽了師傅管邵星的引薦,這個心高氣傲的年輕局長,對誰都不太服氣,何況是民間組織北亭。

所以他準備把話留在最後說,不為別的,只因為他並不是特別願意參與這樣的案子,特殊的案子有特殊的功勞,如果北亭意外偵破了大案,意味着所有人都沒有功勞,有些人可能還要擔責,古天明首當其衝。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更清楚,所以他在考慮怎麼推掉這檔子差事,根本就吃力不討好嘛。管邵星的意思原本是暗中協助,現在突然擺到了檯面上,很是讓古天明下不了台。

他心裡暗嘆了一聲,這肯定是老狐狸搗的鬼,至於戴駱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他還沒琢磨透,所以他還在觀察。

古天明的嘴巴翕動了一下,他挺認同龔部長的點評,但是他又有點心虛。

龔翼禮微微一笑,終於把目光轉向了左邊。

“兩位總探長一言不發,是不是有什麼不同見解啊?”他語氣雖然平和,但顯然由不得李一亭兩人再沉默。

“咳咳。”李一亭掩飾般地咳嗽兩聲,略感不適地捏了捏下巴。

不過,他並沒有遲疑,而是非常痛快地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專家,以前也是我的領導,這裡我就不多作客套了。說實話,如今的北亭也有北亭的辦案模式,跟大家的辦案流程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所以我認為,只要有了可疑的線索,就應該追着這個線索繼續偵查下去,而不是瞻前顧後,質疑某個方向的成果,也沒必要評價功過是非。既然現在很趕巧有四名嫌疑人落網,不論他們是不是九尾狐的核心人物,都給了我們一個順藤摸瓜的好機會。”

“牢牢把握住這個機會,就是我的唯一建議。”他很乾脆地結束了自己的發言,說得其實也足夠犀利了。

因為廳長王建國已經擰起了眉頭,顯得有些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