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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時,天地/門前又迎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明山,另一個是那位名叫岳雲羅的女子。

岳雲羅在第一道門前就駐足,抬頭凝視,表情莫測。

明山站在她身邊,雙手拱於袖中,表情恭敬,完全不像面對尋常女子。

等到她低頭,點了點頭時,明山才上前去推開了那扇門。

“這麼重一道門,究竟是怎麼啟動的,所以還是不知道?”岳雲羅突然問道。

“是。”石門打開,幾乎讓人感覺不到重量,明山無奈地一笑,點頭承認。

“數百年以前,就有這樣的技術,真是令人心馳神往。”岳雲羅悠然道,片刻後,她突然低頭,問道,“你說我派人過來,把這門拆了研究如何?”

“不可!”明山大驚失色,知道這女人說了就一定能做到,“我們琢磨過了,這兩扇門與後面的冰洞是一個整體,拆了門,冰洞無法保持應有的溫度,冰雕會迅速融化,得不償失!”

“可惜。”岳雲羅嘴上這樣說,臉上卻是若有所思,彷彿正在思考怎麼拆門研究而保留冰雕。

“裡面也有這兩個字,跟第一道門上的感覺完全不同。”明山連忙轉移話題。

先前岳雲羅站在水軒門外,只能聞其聲,不能見其人,所以她知道天地二字一共三處,但沒有看見連天青臨摹,並不知道它的字形是什麼樣的。

她點了點頭,卻沒有馬上移步,而是又凝望了那兩個字半晌,才走了進去,到了第二扇門前。

同樣的兩個字,完全不同的氣質與氣派。

岳雲羅再次抬頭凝望,臉上隱隱現出激動,眼中波瀾萬丈,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復。

“進去吧。”她緩聲道,明山提心弔膽,聽見這三個字迅速鬆了口氣,開了門,舉起磷光火把,領着岳雲羅快步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有點冷。”明山提醒。

“嗯。”

果然,一進洞,寒氣撲面而來,岳雲羅就算有準備也忍不住一個激靈。

“後半夜就是這樣,會自動引來峰頂寒氣,來回激蕩,加固冰塊。這個時間一般不會有人來,現在也不能停留太久,否則寒氣入體,易生病症。”

“知道了。你體弱,先出去吧。”

“我……”

明山怎麼說也是工匠出身,按理說不會跟體弱這兩個字沾邊。但一來他的年紀確實有點大,二來看見岳雲羅在寒氣中鎮定自若的樣子,猜到她肯定練過。

普通人跟練家子肯定沒法比,他想了想,從善如流,分了一支火把給岳雲羅,自己行了禮轉身出去了。

洞里只剩下岳雲羅一個人,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氣息在寒意中延展,蜿蜒出白色的冰霧。

她舉着火把,走到冰雕叢中,第一個看見的仍然是那座冰碑。

它彷彿天然有某種巨大的吸引力,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令其難以離開。

火把的綠光映在冰中字上,光線黯淡,字跡有些模糊,但這二字中的奧妙與深遠之意,卻不受任何限制地擴散了過來,傳達到她的心裡。

這兩個字,其實並不如外面那兩道門上的有衝擊感,但更意韻悠長,更引人深思。

岳雲羅立於原地,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也感到了寒意。

然後,她轉過身來,去看旁邊其它的冰雕。

全部都是近現代的場景,不乏現代科技,按理說她應當很難看懂,但她卻看得非常認真,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火把靜靜地燃燒,比普通火把燃得慢,但總也有到頭的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光線明顯更暗了,岳雲羅終於回過神來,再次長吐一口氣,離開了這裡。

剛出門她就看見明山,他一個人守在外面,似乎又冷又困,發著抖打了個呵欠。

“辛苦你了。”岳雲羅微微一笑,安慰道。

“不辛苦不辛苦,理所應當。”明山連忙說。

“七天後,我會派人過來,你安排好,領着他們進去,把所有的冰雕一一繪形留存,送往京城。”岳雲羅一邊往外走,一邊隨口吩咐。

“不可!多人進入,會加速冰雕的融化!”明山大驚失色,試圖阻止。

“那又如何。寒冰不易持久,總有融化一天。不如拼着一點時間,把珍貴圖形留存下來。”岳雲羅淡淡地說。

“……”明山沉默片刻,終於一咬牙,道,“也有道理,那就請大人安排了!”

“嗯。”岳雲羅依舊平靜,回頭又看了石門與山洞一眼,飄然而去。

此時,同樣的兩個字也正映在許問的腦海中。

他躺在床上,雙臂枕在腦後,盯着黑暗的床板,陷入了沉思。

不管他之前暗示了什麼,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沒法更改。再說了,這也未必不是他心中真意,不然那麼多場景,他為什麼就專門留意了這場婚禮?

連天青說了,連林林喜歡他,而他本人的心意,其實也顯而易見。

面對連林林時的心悸與喜悅,都是做不得假的。

兩人之間唯一的阻礙,是這世界之隔。

如果他真是徹底穿越了還好說,但現在明顯不是這樣,他可以來回於兩個世界之中,就像是……就像是進入一個學習系統,玩一個遊戲一樣。

當然,在班門世界呆了這麼久,他當然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場遊戲,裡面的人是真的,發生的事是真的,那些情感與情緒的流動,全部都是真的。

但是,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它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形式,能存在多久,最後會走向何處?

這一切許問都不知道,因此也無法心安。

然後這個問題終究還是讓他繞了回來,想起了山洞裡的那兩個字,以及旁邊的那些冰雕。

天工有三境,第一境融於天地,第二境掌握天地,第三境則是無盡的未知。

連天青在水軒里基本上算是說明了自己的情況,他現在已過一二兩境,卡在三境之前。

這樣的境界,無愧半步天工之名,但也讓他離世界的真相仍有一牆之隔。

那麼,這堵牆究竟是什麼?

肉眼可見的,他一天比一天自如地來回於兩個世界之間,彷彿他越來越能夠掌控這個世界了一樣。

那麼是不是總有一天,他能把這種掌控變成現實,同時也讓這個世界徹底地化為真實?

等到那個時候,也許他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