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寒在雪地上挖了一個洞,將洞內的雪拍實,然後將何惜柔放了進去,自己卻不知道跑哪去了。
何惜柔在雪洞中裹着霸牙獸皮,閉目靜思。
身在洞中,沒有了寒風肆虐,倒也好受許多,她不擔心風小寒是不是打算拋下她自己跑路。
因為他是她的師弟,長明弟子從不拋棄同門。
不知為什麼,這段時間裡她總是跟自己強調二人的師門之誼。
過了好一會兒,洞外某處傳來一聲獸吼,其中僅是驚怒之意,然後便恢復了平靜。
何惜柔睜開雙眸,眼中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她似乎猜到風小寒幹什麼去了。
果然,沒過多久洞外便傳來一陣血腥氣,然後一塊帶着血的肉被拋了進來。
肉落在雪中,其上的鮮血與雪融為一體,形成血紅的冰晶。
這說明肉中含有豐沛的靈氣。
隨後的落下的是風小寒,他的胸前有一道淺淺的傷口,溢出少許鮮血。
“這是雪鮑腹部的肉,裡面含有大量的靈氣,用來化靈恢復元氣最是合適不過。”
風小寒平靜的說道:“雪鮑與雪豹不同,後者是生存與雪山崖壁之上的偉大獵手,而這個則是遊動在雪海中的鮑魚,我以前就很喜歡在冬天捕捉這個東西,因為它不需要可以生吃,而且很好吃。”
他發現,以前的那些妖獸,越好吃的肉蘊含的靈氣便越多,除了某些令人噁心的妖獸。
何惜柔微微挑眉,說道:“可以生吃?”
風小寒點點頭,說道:“是的,生吃。而且也只能生吃,因為用火烤它會縮成一團,然後在烤熟前變成黑碳。”
“那用水煮呢?”
“……”
“怎麼了?”
“蠻荒域沒有鍋,我從來沒煮過東西。”
……
……
吃過雪鮑肉後,風小寒靠着雪牆打了個哈欠,然後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何惜柔不見了,頓時一驚,但隨後便平靜了下來。
因為洞外有一道陰寒卻光明正大的氣息傳來。
他爬出洞外,見何惜柔站在風雪之中,閉目靜思。
風雪如幕,將她籠罩其中。
黑色柔軟的髮絲與狼狽逃竄了這麼久,卻依舊潔白無瑕的白色長裙隨風輕舞,蒼白的臉上恢復了幾分紅潤,傾世容顏在這一刻,顯得更加驚人。
進入雪原後,她經常在自己的背上發獃,或閉着眼睛休息。原來是在溫養經脈,修復破損的傷勢,今日她食雪鮑而恢復部分靈氣,經脈破損的傷勢完全恢復,已經能夠自己行走。
“我記得你曾在使劍林中用過冬寒掌禦敵,一掌驚艷四座,我一直在想這種級別的掌法到了你的手中為何會那般強盛?”
不待風小寒說話,何惜柔便笑着說道:“現在我知道了,原來風雪之勢還能這般綿長不歇,積雪成山,使人陷入其中,於柔和靜謐之處更有一番威力。”
她這是草原中醒來後第一次露出笑容,身在雪原中,卻比雪花更美。
風小寒想了想,說道:“其實雪崩時的場景,才是風雪的真正威力,所謂厚積薄發,積攢了不知多久的雪突然爆發,那個才是我使用冬寒掌的方式。”
他很擅長耗死獵物,卻更喜歡以雷霆之勢擊殺獵物,因為那樣讓他覺得自己還很強壯,是站在食物鏈最尖端的生物,這些會成為他每天出洞狩獵捕食的勇氣。
所以對冬寒掌,他取得是蠻荒域雪崩時的兇猛與森寒之意。
何惜柔顯然更喜歡柔和一些的方式,所以她才會借雪原悟道。
關於這一點,風小寒也是有些佩服。
如果沒有萬衍神通,他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學會這些,而何惜柔卻是憑藉自己的能力,悟到了冬寒掌真正的精要。
感受天地,感悟風雪之力。
兩人繼續出發,但何惜柔還是得被風小寒背着,因為她實在太慢了。
微雪變成大雪,再然後變成暴雪。
風雪如同平地升起的煙,比雨更惹人厭,因為雪花很輕,被風撫動很容易眯了眼睛。
雪也越來越厚,但好在沒那麼鬆軟,不至於陷入其中。到了後來,劍鞘上的草席已經被風吹走不知去了哪裡。
何惜柔爬在他的悲傷,緊緊的摟着他的頸,將臉貼在他的肩頭。
風小寒低着頭,頂着風雪艱難前行。
由於雲層漸厚的緣故,天空不在灰濛濛的一片,卻變得更加陰暗,加之大雪遮天蔽日,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的看清前路。
就算看清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四周都是一樣的風景。
據說在人類世界中極北寒川之地,那裡有風雪無盡,萬里寒川皆被籠罩其中,寒山門便在寒川的最外圍,據說在更裡面一些的地方,有魔門正統派系的存在,但誰也不知道在哪。
在寒山門有一個說法,叫做極白世界。
天地間蒼茫一片,微弱陽光的透過雲層時發生扭曲成,寒川被積雪掩埋,天地間儘是雪白之色,不論遠近看上去只有白色,不辨方向,不知南北。
經常有人以為面前是結實的雪地,便一腳踏出,實則前方是萬丈懸崖,只是與天地融為一色,不明真相的人便直接粉身碎骨。
他們此時的情況與其少有不同,但實際上也什麼差別。
……
……
風雪迷眼,天暗無光。
風小寒覺得再向前走,很可能會出現蠻荒域凜冬時才會有的極夜,彼時世間唯一的光明,便是妖獸眼中的凶光。
以及他在洞中升起的火炭。
他留下的腳印只在頃刻間便被掩埋,再也沒辦法通過這點來調整方向,只能依靠直覺。
好在他的直覺一向很准。
他們完全可以說是在出於慣性的前行着,對於能否走出這裡心中已經不抱期待,但終究還是留有一絲希望的。
不知這絲希望是來自風小寒的堅韌,還是源自何惜柔的信任?
當他們終於來到極夜之地時,就地挖了一個雪洞,暫避風雪,打算休息一下。
風小寒看着她,說道:“接下來會很難過,因為我也看不清前路了。”
何惜柔淡淡的“嗯”了一聲,似乎對此並不放在心上。
風小寒明白她的意思,一切都有自己,她很放心。
只見她用西臨小劍將獸皮一端裁下一部分,然後刺出小孔,用獸皮上削下的細線將其縫合,製成袖子,最後一件長衫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她披上試了試,雖然大了一點,但剛好能裹住全身。
風小寒笑了笑,說道:“沒想到長明宗青竹峰的首席弟子,竟還精通女紅。”
何惜柔輕哼一聲,眼中卻有着笑意,說道:“即使沒有學過,所有女生在這方面也都有着極高的天賦,哪裡像你,這身獸皮衣裳那樣難看。”
風小寒啞然失笑,怎麼就說到自己身上來了?
他看着對方,問道:“出發?”
何惜柔想了想,搖頭道:“再等一下。”
霸牙獸體格龐大,即便做了件大衣,也還剩下很多皮料。
風小寒在這方面比較笨拙,那年他花了用了整整一隻獸皮,才做出了這身衣服。
何惜柔有了做衣服的經驗,這一次快了許多。
過了會兒,她拿着一雙獸皮鞋子遞給了風小寒。
他伸手接過,笑道:“大小剛好,有勞了,多謝。”
何惜柔微笑道:“舉手之勞,而且我是師姐,照顧你是應該的。”
……
……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後,另外兩道身影由遠及近,速度很慢,但比風小寒二人要快些。
不知是墨秋的身上似乎有某種奇特的法器,還是她身上有大鵬金雕的仙種七夕,這一路追蹤竟沒有一頭妖獸膽敢來犯,都遠遠的避着他們。
二人的黑袍與面具確實有古怪,即使寒冬之處,他們也沒有絲毫顫慄的感覺,想來是有隔絕寒暑之效。
墨秋摘下猙獰的面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口氣與空氣相遇化成一道白霧,隨風飄散。
姜文說道:“小姐,累了的話,就歇一歇吧。”
墨秋眼神犀利如劍,直指風雪中的某個方向,說道:“那兩個人是鐵打的么,走了這麼遠居然只歇息片刻就能再次上路,我們馬不停蹄,居然只能慢慢的縮短距離。”
姜文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元氣也由墨秋的大量丹藥與妖獸肉的補充下,恢復了十之五六。
跟風小寒二人相比,他們的情況可以說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時至現在,依然沒能追上他們。
也難怪墨秋會有些生氣。
姜文也嘆了口氣,這麼頑強的中土人士,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時的墨秋很後悔,當初在石碑群時,為了不被關長空與樓聽雨認出來,她特地將大鵬金雕留在了樹林里。
如果這時候它在身邊,早就追到了那對狗男女。
墨秋的耐心早就被消磨到了極限,這無盡的風雪雖然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但依然拖慢了速度,所以想法自然多了許多惡毒的念頭。
“其實我認為……我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追下去了,根據羅盤的指引,他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偏離了方向,現在更是在完全朝着正確路線完全相反的方向前進。”
姜文拍了拍她嬌弱的肩,苦笑道:“他們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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