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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之會還在繼續,風小寒卻伸了個懶腰,癱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累了。

他確實很累,

心累。

就像長生宗長老說的那樣,在薄如蟬翼的紙上寫字很難,因為精神必須高度集中,才能將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否則紙便會被戳破。

讓風小寒用半鼎之力打了三場也是同樣的道理,需時刻小心謹慎,才能精準控制自己運劍時所用的力,這就跟握着只小瓷瓶與對手拳擊、還要求不能使其破碎無異,因此對他而言劍之會考較的不光是劍術,對力量的控制亦是嚴峻考驗。

與魏九陵比劍時,那張符便有數次發熱,甚至還有兩次即將脫落的跡象。

此刻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得以鬆懈,任誰都會感到些倦意。

他將雙手墊在腦後,舒服的閉上雙眼,享受着這舒適的一刻。

直到何惜柔伸出根手指捅了捅他,

——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尤其他剛還贏了長生宗掌門的二弟子,風頭正勁,很多人的目光還集中在他的身上,這姿勢何其不雅,豈不丟了長明宗顏面?

風小寒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正襟危坐。

夢兒看到這幕覺得有些好笑,想到何惜柔曾與她說過的那件趣事,心想: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竟對他師姐言聽計從,就因為威脅他要讓食客居關門?

許諾崇拜的看着何惜柔,她本以為風小寒師兄就夠厲害了,自己都打不過他,可沒想到他竟如此聽何惜柔的話,顯然這個美麗的師姐更加厲害。

青竹峰的師兄師姐,都好厲害呢。

……

……

今日的劍之會始於清晨,終於深夜,

當最後一場比劍結束時,眾人都鬆了口氣,

那些弟子們,有些人黯然神傷,有些人面無表情,也有的欣喜難言。

今日共決出弟子三十二名,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各劍宗弟子,僅有兩名是散修,和兩名紫宮學院的弟子。

剩餘的二十八人中,僅長明宗就佔七人。

這讓崔魏明嘴角的笑意更深,用微眯的眼神掃過其它亭下的長老們,他們的表情讓他很是得意。

明早將通過三輪對局決出八強,下午兩輪決出首勝。

長明宗眾人很有信心,因為

許諾趴在夢兒懷裡,淚眼婆娑,看着讓人很是心疼,因為那最後一場的比試,便是他和倚崖寺那個小和尚的,

結果很明顯,

她輸了……

但沒有人覺得她失敗了,因為這個年紀便來參加十會本身便十分罕見,而且還一路打到這裡,更是與那個小和尚交手數十招方才敗落,劍道修為已然不俗,驚艷了不知多少人。

許多人看着這個來自義興鎮的小姑娘,都在想相同的事情,

自己向她這般大的時候,還在鍛體第幾重?

山門劍法,剛學會第幾式?

長明宗怎麼就這麼會收徒弟?

想着這些事情的同時,白衣女子正式宣布今日劍之會結束,

……

……

午夜,京都城外,

還是那座孤丘,

清涼的月光照亮此間,彷彿為大地裹上一層白霜,入秋後的晚風也變得更冷,於是顯得更加冷清,孤丘上那顆樹影也變得更孤,

忽有風起,拂動樹枝,

樹影微晃間,一道身影才突顯出來,

那人身穿黑袍,站在樹下,與樹影融為一體,

若非風起,恐怕連周遭的靈蟲也發現不了他。

李振全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京都城,想着孔千雷的命令與棋之會時他們在這裡的對話。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孔千雷說參與十會的這些年輕人當然要死,但這些不能在京都城裡做,否則他會死的很慘,孔千雷真正的身份也會暴露,

是的,因為京都城內有護宮大陣的存在,城中一切異動都會被影衛堂知曉,然後徹查,並處理乾淨。

而且還有諸宗長老們的存在,

這些長老修行數百年,實力深不可測,識海寬廣如真正的大海一般,一切威脅都很難近身,

所以沒有人可以在城中殺死參與十會的諸宗弟子,

除非是聖人。

所以李振全才提前離開劍之會,做了點布置,想將魏九陵引出城,

若能將其引至此處,即便護宮大陣有所感應,他依然有足夠的時間在影衛堂的人到來前離開,

但問題是,魏九陵會不會來?

……

……

魏九陵看着桌上的信,那是一封戰書,邀他出城一戰,落款是風小寒,筆跡工整,筆鋒如劍,力透紙背。

想不到那個少年不光棋下的好,連字寫得也這般好看,天才果然是天才,做什麼都厲害。

想到這裡,他才想起自己也是個天才,只是與風小寒相比,有些失色。

於是他拿起酒葫蘆,往嘴裡倒了一口酒。

他多年閉關,心思單純,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

以為對方是怕戰之會上二人中有人遭遇強敵,提前出局,不能痛快一戰而留下遺憾,因此才留下戰書,約他深夜比劍。

“不愧是能施展陰陽一劍之人,看來他明日劍之會已勝券在握了,今晚竟邀我去孤丘相會。”

魏九陵伸了個懶腰,拿起葫蘆與佩劍,正要起身赴會,

一名明媚的少女忽然出現在窗外,笑嘻嘻的說道:“魏師兄,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魏九陵笑着說道:“竹園回來的路上,你以三急為借口擅自離開,卻這麼晚才回來,等會兒長老定會斥責於你。”

“被訓斥幾句而已,不疼不癢的,早習慣了。”

那少女坐在窗上,懷中抱着只酒罈,她抬手將一縷青絲挽到耳後,舉手抬足間有種說不出的優雅,

微風拂過窗前,帶來一陣芳香。

少女笑着說道:“這是正宗的老茅酒,二十年陳釀,那人本不想賣,我軟磨硬泡了好久,又花了好多銀子才買來的。”

老茅酒是京都城名酒,傳承四百年,醇香無比,天下馳名,價格自然也極為昂貴,一盅便值七兩銀子,但有依然千金難求。

顯然這少女家世極為顯赫,才能買得起這壇陳年佳釀。

“好師妹,師兄平時沒白疼你,趕快進來。”

魏九陵咽了下口水,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將她拽進屋內,隨後從床下取出兩隻酒杯,又與小二要了只燒雞,關好門窗,急切的說道:“如此深夜,自當痛飲幾杯,古人云燒雞與美酒更配哦。”

“師兄又說胡話,哪個古人說過這話了?”

少女翻了個白眼,看了眼桌上的信紙與他腰間的長劍,問道:“可你這是正要出去?喝酒可以等,不妨等你辦完了事再說。”

魏九陵隨手將信紙丟到地上,急切的說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喝酒才是正事。”

……

……

醉霄樓內,崔魏銘對明日繼續參與劍之會的弟子說道:“這是明日參會的名單,你們自己的名字與佩劍的劍名填好,以防待公布排名時,榜上名字有誤。”

劉盼盼接過名單,眾人依次傳閱填寫,

何惜柔從風小寒手中接過名單,先是隨意掃了一眼,然後沉默片刻,看着他說道:“回宗後好好練練。”

風小寒長嘆一聲,認真的問道:“字認識就行,何必會寫?”

何惜柔說道:“如若不寫,何必認識?”

風小寒指着自己的字,說道:“可我會寫。”

何惜柔認真的說道:“但寫的實在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