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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生氣,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

何惜柔認真的說道:“但我依然很生氣,從現在開始,不要靠近我十尺之內。”

風小寒聳聳肩,說道:“那好吧,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些。”

不得靠近十尺以內,也就是說不能再背着她了。

但兩人還是要離開這裡的,墨秋說不定何時就會追上。

何惜柔的經脈破裂,下肢元氣供應不足,行動能力大大降低,就算強撐着站起來憑自己的力量也走不了多遠的距離。

於是風小寒想了想,有拔了很多灰草,編成一張涼席,將之前固定何惜柔的繩子拴在上面。

幾經調整後,簡陋的涼席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小小的拖行工具。風小寒將草墊重新套在劍鞘上,交給何惜柔作傘用。

何惜柔接過木製劍鞘,隔開了微雨,心情稍好了些,問道:“我的劍呢?”

風小寒拿着惜柔劍,看着她問道:“你……保證不殺我?”

何惜柔剛剛好轉的臉色又沉了下來,說道:“若我想殺你,即便用劍鞘也是一樣的。”

風小寒猶豫了一下,從腰間抽出西臨小劍,說道:“還是給你這個吧。”

短劍雖短,但攻擊距離絕不會短,劍氣所指皆如摧枯拉朽一般。

但從劍氣激發,到斬斷一切,中間需要跨過更多的距離,而這個距離足夠風小寒做出反應。

何惜柔看到西臨小劍的一瞬,便認定這是柄罕見的寶劍,便問道:“這個是?”

“它叫做西臨小劍,是崔魏銘從趙浩天手中奪來的,然後又轉交給我。”

“難道,之前在河中的那道劍意是一劍西來?”何惜柔眉頭微挑,驚訝的說道。

“算是,可惜這一式並不完整,所以劍意也不圓融。”

風小寒將劍遞了過去,說道:“我的刀丟了,這劍是唯一的奇襲方式,你要好生保管。”

何惜柔鄭重的接過西臨小劍,她也是劍客,能將這樣傳奇的劍握到手中是每一位劍客的夢想,她自然十分激動。

但同時,她也更加的生氣,因為對方顯然是不信任自己,自己難道還能真殺了他不成?頂多也就是出出氣罷了。

“糾正一下,那把菜刀是我的,數你從我的火灶房中拿走的。”

風小寒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拖着她走在一望無際的灰色草原中,到處比人還高的灰草,淺而泥濘的地。

但風小寒依然能夠辨清方向,向著某個方向筆直前去,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方向究竟會通向哪裡。

他只是靠着感覺,像那條河的上遊走去,希望這樣可以離開這片草原。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緩慢的向前挪去,沿途的灰草被壓出一條筆直的灰色的線。

何惜柔撐着劍傘,坐在涼席上。

風小寒右手拖着繩子,左手拿着荒劍,在前開路。

他們的速度很慢,風小寒的步伐也開始顯得笨拙,但他依然沒有停下休息。

他想把睡覺時浪費的時間補上。

疲憊與飢餓讓他虛弱,也不能消耗他的意志,卻會讓他胡思亂想。

現在的人類世界是初冬,那麼蠻荒域應該便是夏天,沙色接天荒蕪一片,只是自己再也不需要備好口糧去那個地方避暑了。

風小寒始終認為他和那條龍很像,都是同樣的孤獨,沒有同類,沒有夥伴,只是一個比較弱小,另一個絕對強悍罷了。

但現在的他有了朋友與對手,享受着蠻荒域沒有的信任與修行資源,而且他們都是自己的同類。

想到這裡,他開始有些同情那條龍了。

終日沉睡,無需進食。

沒有對手,更沒有朋友,唯一能陪着它的便是每年夏天的自己。而且還是見不到面只能相互感知氣息的那種。

風小寒每次去的時候,都會感知到它的氣息,並清楚的知道其中蘊含著怎樣的情感。

藐視,不屑,嘲笑,漠然,平靜,高傲。

還有一絲絲的……期待。

不知今年他沒有去那片山谷,山頂的龍會不會覺得更加寂寞?

隨後他又想起了與他交手過的妖獸們,兇殘的霸牙獸,溫順的玄尾獸,更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隻銀背蒼狼王。

能夠冷漠的着自己被人活活吃掉,不論是什麼種族,都是令敵人感到尊重與挫敗的事情。

風小寒露出了絲自嘲的微笑,自己到最後也沒能走出那天的陰影,他時常會想,是不是自己當時情緒激動看走眼了,或者它在被吃之前就已經死了,他看到的是狼王臨死前的眼神。

世上什麼可能有那樣驕傲平靜的眼神?

既然想到了狼,自然又會聯想到秋季。

秋季的狼群就連以屠狼為生的霸牙獸都不敢正面挫其鋒芒,只有被風小寒稱之為舐狼獸的古怪妖獸才敢出沒。

舐狼獸是血液流干也能活下去的生命,個體本身並不強大,但強大的生命力與獨特的狩獵本領卻使它成為能夠獵狼的存在。

舐狼獸的尖刺.插入妖狼咽喉時,沉悶的痛呼聲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他期盼聽到妖獸的慘叫聲,因為那意味着有肉可以吃。

不用再餓肚子。

或許是上蒼之怒後,又天見憂憐,願意眷顧一下這個悲催的少年。

下一刻,一聲凄厲的獸吼從他右前方的遠處傳來。

願望雖然得到滿足,但並不能讓他高興起來。

因為這聲獸吼中氣十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應該是只妖獸。

也就是說這片灰色草原中是有妖獸存在的。這對於風小寒二人而言,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但更讓風小寒眉頭緊鎖的是,

他認得那個聲音,

是霸牙獸獨特的吼叫聲。

能讓這樣強大生命發出慘叫,那麼它的對手將會是怎樣的存在?

想象着在四周草叢中看不到的地方,隱藏着足矣捕殺霸牙獸的存在。

風小寒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何惜柔不知道那是什麼妖獸的聲音,但她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實。

二人相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何惜柔認為,應盡量的遠離那個地方,安全最重要。

而風小寒的意思很簡單,再不吃東西,他們就會死……

何惜柔淡淡的說道:“想都不要想,你我都沒有再戰之力,拿什麼和它斗?說不定還會是群體狩獵的妖獸。”

“有道理,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風小寒想了想,說道:“我還是覺得應該去看看,哪怕撿些剩肉也好。”

何惜柔別過頭,說道:“既然你想送死,那便去吧。”

“這些雨很討厭,卻可以隱藏住咱們的氣味,如果小心些應該沒有問題。”

風小寒笑了笑,說道:“那件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保證不毀你清譽。”

何惜柔沒有說話,那件事情似乎過不去了。

但風小寒知道她道心圓融,要不了多久便會想通。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如此反覆。逐漸的,他的心跳開始變得緩慢,呼吸也和微風同步。

脈搏,動作,氣息盡融於天地之間。

八萬里之外的燭九微微挑眉,因為面前的兩隻火苗有一個逐漸變淡,火苗下的細沙小人的身影也變得有些模糊。

數百里外的墨秋更是停下了腳步,驚訝的看着羅盤,因為上面顯示的目標變成了一個。

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是突然暴斃了么?

何惜柔驚訝的看着他,在很久前的青竹峰比武時,風小寒雖然也展現過類似的能力,但始終不如近距離看到令人感到震驚。

他分明就站在那裡,卻彷彿又不在這裡。

這種隱藏氣息的法門着實顯得有些鬼魅。

“難怪他能在這樣的鬼地方生存下去,卻有異於常人的地方。”

……

……

風小寒拖着繩子,緩慢的靠近獸吼聲的方向,何惜柔身下的草墊壓倒了許多灰草,卻沒有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兩人的神經都緊繃著,也沒注意時間的流逝,總之似乎過了好久,風小寒終於停了下來。

前面五丈的地方,便是獵殺了霸牙獸的存在。

現在它應該還在進食。

何惜柔讓自己盡量的放鬆下來,她也隱隱感知到對面傳來的強大氣息,其戰力遠在二人巔峰時期之上。

風小寒悄悄的撥開灰草,向那邊張望着,但還是沒看到那隻妖獸,於是鬆開了手中的繩子,壓低身子緩緩地向那邊匍匐過去。

何惜柔本想阻止他,卻沒來得及拉住他的衣角,又不敢出聲制止,怕驚到那只可怕的妖獸。

風小寒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草叢中,何惜柔礙於傷勢,不能隨同前往,心中生出許多不悅。自己明明才是師姐,理應照顧師弟,但此時她卻只能像個殘廢一樣留在這裡,等着風小寒冒險給自己帶來食物。

就在何惜柔為自己的無用傷感時,遠處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吼聲。

聲音中飽含憤怒,無奈與痛苦的情感,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那樣的含糊不清。

就像什麼人的口中塞滿了食物說話一般。

隨後,前方不遠處傳來了風小寒的笑聲。

“我還當是什麼東西,虧我還特地隱匿了氣息,早知道何必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