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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天豪憶起往昔,師父唯獨對自己冷眼以待的場景驀地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兩相對比,思潮起伏,一腔的委屈孤憤,不禁由怨生恨。

臂彎中人兒勸道:“怪我多嘴,師哥勿再去想那些個不開心的事了。你師父不能慧眼識人,不代表人人都一樣。依我看來,師哥頭角崢嶸,無論文才武功,皆要勝過那陳風百倍千倍,只是隱而不發,時機未到,將來的成就定然遠在他之上!”

葛天豪感動不已,真情流露,道:“這世上,也只有敏妹你待我最好了。我倘若負你,必遭天誅地滅,神鬼共殛,萬箭穿身,不得好……”

他戟指起誓,話說一半,卻是被那敏儀師妹用纖纖素手封住了口,只聽她脈脈含情道:“不要往下說那個字,不吉利,我一直都相信你。”

葛天豪發過牢騷,胸中多年積鬱一掃而空,此時愈加感動,摟緊了愛侶,情話綿綿,細訴相思之苦,肌膚相貼,只覺別無所求,心頭暢美難言。

兩個小男女的畢生夙願,彷彿就是期盼着如眼下這般,廝守終生,片刻也不再分離了。

怎奈人世之間金風玉露,好景難長。

過不多時,葛天豪忽然一嘆,懷中女子問起來,他憂心忡忡地答道:“那人是道心別院的心腹弟子,頗受器重,又聽說醉心於修鍊,鮮少下山走動,只恐怕沒什麼機會下手……”

那敏儀師妹微微一笑,撫平男子皺緊的眉宇,湊耳過去,“我算過日子,在成婚大限前幾月,正巧是凌霜谷開谷之期,按照約定,屆時包含我門以及道心別院在內,魏國的各大修仙門派都會出動年青一輩的弟子前去爭奪靈物資源,長老一概不予干涉。我曾聽聞,那凌霜谷有股奇異之力籠罩,外面的人無法用神識窺探,這便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了,只要趕在那結束之前,在谷中找個隱蔽之地將其暗殺……”

“那就神不知鬼不覺,到那個時候,他無法如期返回,是生是死,怎麼也牽連不到我們的頭上來。果然,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

葛天豪合掌大笑,臉上陰狠之色一現,傲然道:“即使他真如同外界傳聞的那樣,將基礎仙法修鍊到了第七層的境界,想必也是虛高,多半是佔了三流功法的便宜。那種簡單易煉的大路貨色,又怎能和我神木玄門正宗的不老長春訣相媲美?”

“退一萬步來講,我二人心意

相通,縱使單對單,一人敵他不過,合我二人之力圍攻,他只有死路一條!”

女子嘆了口氣,低低說道:“但願如此。為確保萬無一失,師哥和我還需勤加煉功,爭取修為在此之前更進一步。我師尊也常以此鞭策我們,還說她這次去道心別院賀壽,所見的這代弟子個個仙法造詣均要高過我們水月峰一籌,不容小覷,下令讓我們閉死關,若非天大的要緊事,禁止外出。不比從前,咱們今後私下見面的次數越少越好。”

葛天豪卻不以為然,嬉皮笑臉,說道:“這水月首座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可我一日不見你,就想你得吃也吃不下、睡不睡不香怎麼辦?於我而言,我想見你,便是天底下第一大要緊事。”

“你就會甜言蜜語,哄我開心。”那女子嗔怪不依,但心下卻歡喜無限,神情間十分受用。

“你還說,不知道是誰第一次見我那李沐嬋師妹,不爭氣地眼睛都快看直了,某人方才還敢當我面提!”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妙目圓瞪,一記粉拳砸在葛天豪胸口,卻並沒用上幾分力氣。

葛天豪訕訕一笑,道:“我這不是沒見過青鸞神鳥這等靈禽嗎,好奇之餘,難免多看幾眼。再說了,李師妹乃是神仙人物,我怎敢有褻瀆之心?”

那敏儀師妹佯裝生氣,背過身去,哼道:“她是天仙化人,我可不就是地上的野草野花了,不值一哂,那這些話你去跟她說好了。”

葛天豪臉也不紅,覥着臉道:“嘿嘿,你是鮮花,所以插在我這坨臭牛糞上,正是絕配,此乃天作之合!”

那女子輕啐道:“呸!哪有人把自己比作牛糞的,那這樣我成什麼了,我看你這是變着法罵我水性楊花。”說著格格嬌笑起來,聲音甜膩得化不開,忽聽她鼻中嚶嚀幾聲,“唔,你……你不老實。”

“多日未見,敏妹你又清減了幾分。”

“貧嘴,不才四五天沒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好妹妹,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依了我吧……”

顯然是蜜裡調油之際,那葛天豪心猿意馬,做出了親熱舉動,那女子欲拒還迎,再緊接着便是一陣耳鬢廝磨、唇舌糾纏之音,場面霎時之間旖旎萬分。

奚羽暗暗叫苦,他所躲的位置距離溪邊僅有五六丈遠,便是無心干這偷聽人牆角的缺德事,奈不住兩人就杵在風口,話音被清風捎

過來,猶在耳畔,他從頭到尾是聽了個一字不落。

這方幽僻小谷,他本來當成是自個兒的私有地盤,卻沒想到竟然是人家幽會的場所,早來過不止一兩次。依照先來後到的規矩,他也是理虧的一方,總不好跳出來惡聲惡氣地趕原主走。

當中二人屢屢提及的“道心別院”,他倒是不陌生,賀壽之事於小八和他聊過一嘴。

黃楓崖上,瘦猴老者開壇佈道時,搜奇獵怪之事講得最多,其中有幾則頗具香艷色彩,譬如妖物顯化作美女,亦能與書生苟合,魏國修真界不乏這樣的先例。

此類故事,理所當然,受到年輕男弟子的十分歡迎,女性弟子暗中春心萌動的,也大有人在。

末了,猴臉老者對此做出的點評頗為驚世駭俗,原話曾道:“固然人妖有別,刨去偏見不談,畢竟也算是天地共育,如能喜結道侶,陰陽相濟,互補有無,日後同參大道,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神木門的態度卻不然,遠沒有這樣開明,合籍雙修絕非兒戲,雖不像紅塵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般繁瑣,但也必須得到師長的首肯,一向講究擇個吉時吉刻,順應天地陰陽交匯平衡之理結合,方可登對成連理。

門規中有一條便是由此而來,嚴禁同門男女弟子產生私情,輕則閉關思過,斬斷情絲,嚴重者廢黜修為,貶逐出師門。

所以奚羽不巧撞破了這段見不得光的姦情,心裡自然是大呼倒霉,但畢竟事不關己,他只是想遍了法子脫身。

後來又聽到女方背有婚約在身,對象更是道心別院的高徒,這位‘敏儀師妹’看似文文弱弱,卻用心歹毒,話里話外一再煽動,要夥同那葛天豪謀害親夫,計劃都擬定出了,不由心頭一凜。

他暗暗思忖,這兩人要結為夫婦,大不了一起背師出逃不就是了,跑到天涯海角,做一對亡命鴛鴦,傳揚出去豈非還挺凄美。也沒誰礙着你們,怎麼偏偏要搭夥殺個人才快活?

所謂姻緣天註定,半點不由己,既然如此,何必強求。殺人償命,報應不爽,就怕往後真遂了你們的願,也難以美滿收場。

這二人心腸如此險惡,單憑自己區區一個記名的外院弟子,若給發覺,絕不會手軟,必定慘遭滅口,不作他想。一念至此,奚羽當下放緩鼻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